靖王爷很快出来, 看见六斤低着头弯着腰冲着远处行礼,眉头不由得一皱, 六斤也算是他的心腹了, 宫里敢叫他这样行礼的人可不多,“碰见谁了?”
六斤转身又行了个礼, 道:“戴公公刚来了,跟奴婢说了两句话, 听见王爷的声音就走了。”
靖王爷冷哼一声, “他也就这几天好日子过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东华门, 上了马车等马跑了起来, 就算是前头的车夫也听不见了,六斤这才开口, “戴公公查了奴婢身份, 说奴婢的身份有假。”
“宫里人惯会栽赃嫁祸的,尤其是戴公公。”靖王爷微微皱了眉头,“这两日小心些, 别叫他咬住了。”
六斤应了一声, 欲言又止道:“还有一件事儿……”
靖王爷瞪他一眼, “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奴婢怀疑王爷身边还有戴恩的内应。”六斤说完这个头就低了下去。
半晌靖王爷才出声, “这倒是不奇怪……他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 所有的太监都该是他管的。”
靖王爷深吸了一口气道:“与其等着他暗算咱们,不如先出手——”
六斤听见那个“咱们”, 眼神一闪, 又抬起头来, “奴婢倒是有个主意,查起居注——”
靖王爷眉头一皱,没等六斤说完就打断了,“这东西连父皇都不能看,全在翰林院手里捏着,况且起居注记得是前朝之事,后宫诸事一概全无——倒不是看不到,只是风险太大。”
靖王爷是越发的急躁了,六斤故意放慢了语速。
“起居注没什么可看的,要看的是记录起居注的人,有没有升迁不一般的,尤其是暴毙的。这就能确定陛下有没有哪一段时间是反常的,同样也能查一查宫里的太监宫女,若是有一阵子死的特别多,至少能确定一个范围。”
靖王爷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一边回忆一边道。
“父皇一登基就去御驾亲征了,回来没多久戴恩就去他身边伺候,应该是永和三年或者永和四年。”
“我母妃是永和七年进宫的,我生于永和九年,前头的事儿能问一问她,再往前有皇后,吴贵妃日夜伴驾,看来是要找个机会——”
靖王爷忽然停住了,他急促的吸了两口气,“我记得我小时候,父皇很喜欢出宫,可是后来——”
“是永和十六年!父皇换了年号康平,之后就再也没出去过了,这一年一定发生了什么!”
六斤坐在那里行了个礼,道:“恭喜王爷。”
靖王爷面色泛红,道:“锦衣卫的指挥使也看不惯戴恩,原本锦衣卫才是皇帝心腹,是皇帝手中刀剑,现在被个太监骑在头上,还得看太监的脸色行事——戴恩啊戴恩,我看这回你怎么死。”
许修志还不到十岁,这个年纪还没接触到更加高深的比如立身之类的书籍,他现在读的都是真·圣贤书。
讲解了一晚上圣贤书的鲁王爷虽然没什么别的想法了,不过依旧选择歇在会宁馆。
从小在皇宫长大,争宠这种事情都是无师自通的,他若是真这么走了,明天府里就要传出来许侧妃失宠的消息了。
这么一想,鲁王爷又觉得今天王妃前头管家不叫到处乱逛,不叫二门外跟二门里的人随便接触,其实也挺好的。
可是再往下一想,就不那么愉快了,鲁王爷第一次被人这样扫面子,内心升起前所未有的烦躁。
“睡吧。”许元姝轻轻一声,把鲁王爷从烦躁里拉了出来,找件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心情好了许多。
“他这个年纪,这样的学问,的确是不错了。”鲁王爷跟他的许侧妃两个从前头厢房出来,想起自己的弟弟们,鲁王爷不由得点了点头。
“懂事沉稳,不像是才十岁——”鲁王爷赞了一句,心中却越发的肯定许侧妃前头说她母亲的死因有异了。
再一想起这沉稳懂事是怎么来的,鲁王爷就觉得他前头的停顿太过生硬了些,只是又不能安慰,鲁王爷记得自己母妃刚死的时候,父皇是下旨把葬礼提了一档的,那几天后宫妃子们借着吊唁,天天来他面前安慰他。
“别伤心,你母妃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
“别哭了,想你母妃看见你这个样子也会伤心的。”
“虽然你母妃死了,可皇后娘娘还在呢。”
这哪里是安慰,这分明是揭伤疤戳刀子,当时他还不太明白,可是看见他的许侧妃,他忽然明白安慰人不是这么安慰的。
两人回到屋里,丫鬟上来伺候着分别洗漱,换了轻便柔软的寝衣之后,两人躺在了床上。
屋里只剩下一根蜡烛,插在上回鲁王爷送来的那个玉石的小灯笼里,就放在窗台下头。
虽然是月底,月亮只剩下一条细线,玉石将烛火变得越发莹润,有了几分月光的感觉。
“前些日子说要给你办个及笄宴,我看了看黄历,九月初三是个好日,不如选在那一天如何?”
“我查了古书,上头说及笄最开始是女子定亲之后,用婆家送来的簪子梳头——只是你头上戴的身上用的,都已经是王府的东西了,咱们就光办个宴席,也就不用梳头绾发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