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王爷什么都没说,许元姝失望的把头低了下去。
“我母亲死了才一个月, 顾氏就进门了。父亲说她是母亲生前定下来的, 叫她进门, 是为了给母亲洗刷善妒的名声……”
许元姝缓缓地的摇头, 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当着人说过, 今天是第一次。
“父亲这些年,妾室加起来十好几个,母亲善妒是他说的, 要帮母亲洗涮名声也是他说的。”
“不过顾氏进门没用妻的礼仪, 后来我进了宫学了规矩,才知道当官的在嫡妻亡故一年之内, 是不能娶继妻的……”
鲁王爷想起顾太监死的时候,她不同寻常的表现, 还有她说她妹妹被送去了英王府——
可是想了这么多,鲁王脑海里最后还是只有那一句, 我母亲是被父亲害死的。
“你怎么知道,你有证据吗?”
许元姝抬头看他, 摇了摇头,眼睛里的光很快就灭了。
“没有, 我一点证据都没有。可是母亲的尸身……面容安详, 一点都不像是上吊的,我想看一看她的尸身, 可是灵堂总有人。”
一句你想多了, 鲁王爷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一点证据也没有。”许元姝又重复了一句, “可是母亲怎么会上吊?头天她还让我好好养病,等我好了给我做春饼吃……我想找当天夜里守夜的丫鬟婆子……”
“一个第二天就撞墙死了,还有一个……”许元姝抬头看着鲁王爷,“就是那天跟疯狗一起掉到河里的,王爷还记得吗?”
鲁王爷如何不记得?他眉头皱了起来,当日他也觉得不对,不管是不是疯狗,扑人都该是扑最近的一个,可那狗却舍近求远绕过几个人扑了个丫鬟,只不过当日他是去陵园祭祀母妃,也没多想。
“父亲已经好些年没在母亲屋里歇息了,可是母亲死后,他在母亲屋里住了三天,我再去的时候,桌上地下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王爷!”许元姝忽然一声叫,叫鲁王爷吓了一跳,“你说他为什么要擦桌子,是不是母亲头磕到了桌子上!如果能开馆,王爷——”
没等开口求鲁王爷,她自己先摇头了,“不行……母亲已经入土为安了,我不能……”
许元姝的行为举止已经有了几分癫狂,鲁王爷心惊之余,更多的却是心疼。
她过得是怎么样的日子?她说要找一权贵压制父亲……她是为了这个进宫的?
她进宫那会儿……六月的生日,才十三岁啊。鲁王爷忽然觉得心口一阵闷,下意识弯腰拉住了许元姝的手。
冰凉凉的,手心却有一层冷汗。
“王爷……”许元姝看着鲁王爷,眼神里充满了渴求,声音变得尖利。
“我一开始以为只要能打通关系,在宫里站稳脚跟,在主子面前受宠,就能借着主子叫父亲受到惩罚,虽然不是因为害死母亲的罪名,可是惩罚是真的,他必须受到惩罚!”
“可是……”她眼圈红了,“若是父亲丢了官,祖母怎么办?祖母一身的病,每年看病吃药就要好多银子,我几个妹妹又该怎么办?难道叫他托关系又卖女求荣?”
“还有志哥儿,母亲就留下这么一个血脉,他可听话了,先生还夸他有状元之才……父亲若是没了银子,志哥儿又该怎么办?”
许元姝的表情痛苦极了,“李尚宫的父亲是锦衣卫百户,青花的父亲手下四个铺子,在京里也是没人敢得罪的,靖王爷家里的赵侧妃,父亲是江南的大财主,听说家里是能划船的。”
“我若是得宠,他又能得多少利?我不能!他害死我母亲,又怎么能因为我享福?我恨不得死了!可是我若是死了,志哥儿怎么办?”
许元姝忽然抱住鲁王爷的腿,脸贴了上去,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哭声。
鲁王爷觉得气都吸不到肚子里去了,怪不得……怪不得……
好像一切都有了解释,为什么她到了东三所之后做什么都透着一股子违和,明明是能好好相处的,却又在进一步之后就后退。
太子……太子用侧妃许她,可她没去太子宫里。
靖王爷也……她依旧没去。
最后到了东三所给他冲喜……
鲁王爷的手放在了她背上,隔着两层衣裳,鲁王爷能感受到她背上不过薄薄一层肉。
这样并不结实也没有多少力量的身体……究竟有多少东西压在上头。
鲁王爷轻轻拍了拍,手往下一滑,微微用力上提,道:“你起来,地上凉,你父亲——”
许元姝猛地站了起来,脸上还有泪痕,一脸惊慌就直接扯开了领口。
金质的扣子第一下撞在床边的搁脚板上,发出清脆一声,然后悄无声息陷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虽然已经是初秋了,不过天气还没凉下来,许元姝身上不过两层衣裳,这一下就叫鲁王爷看见她贴身穿着的初桃红色的主腰,上头还有一排金色的纽扣。
“王爷,我是清清白白的。”许元姝咬着牙,面色略有难堪,还有孤注一掷的疯狂,她甚至已经伸手去解纽扣了,“您试一试就知道了。”
又是两滴眼泪滑落。
她怎么会以为自己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