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性子,若是真胆小怕事就不该拿祖传的手艺出来。毕竟除了故交,也有可能引来仇人,而且还藏了半个月才拿出来……又得罪了咱们三个,用了这样大的功夫,她想干嘛?”
吴婉道:“宫里的消息又不难打听,我奇怪的是另一件事情,尚宫局司制司,你们知道这地方是干嘛的吗?”
许元姝知道这地方是干嘛的,进宫之前祖母跟详细说过,司制司一共就十个人,管的是样衣裁制,而且……整日刺绣坐着不动,不过三四十岁背就要驼了。费这么大功夫跟这样一个地方搭上线,不值。
她眉头一皱,看着吴婉。
卫柳月不知道,问:“你说。”
吴婉点点头,“帝后、嫔妃皇子还有女官的礼服常服是工部下属都水清吏司负责的,宫女们的衣服是尚衣监下属针工局管着的。”
见两人看她,吴婉坦然一笑,“家父原先就做着丝绸生意,想更进一步,因此送我进宫,若是能去公主府最好,跟公主府搭上线,然后就能做皇宫的生意了。”
卫柳月现在也明白了,只是明白过来她眉头就皱了起来,道:“若真如你所说,这地方是后宫最清苦的衙门了,她想去没人跟她争,再说也没人刺绣比她好,不用下这么大的力气。”
三人对视一眼,外头响起打梆子的声音,许元姝道:“晚上回来再说。”
许元姝一出去就看见站在高台上的李尚宫,她心立即就提了上来,左右一个眼色,暗示她们俩小心,便恭恭敬敬垂首而立,等着李尚宫说话了。
她会怎么对程百香呢?
“程百香。”李尚宫的声音响起。
许元姝心里一颤,就听见程百香应道:“奴婢在。”
李尚宫又道:“今日孟司制来找我,说你是她故人之女,想要你去司制司,既然你已经定了去处,那剩下的功课你都不用做了。”
许元姝错愕,甚至还有几人禁不住抬头去看李尚宫。
许元姝克制着自己抬头的冲动,听见李尚宫又道:“拿着你的东西,从今天起,一直到一月期满你被孟司制领走,你就在屋里做针线。”
“还有谁?”李尚宫环视一圈,“你们若是谁的故交,在宫里有什么关系,或者有了去处的,一并都说出来,我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你们都可以歇着。”
许元姝觉得自己又开始冒汗了。
祖母跟她说过,一个月的功课必须要一字不落的全部学会,不管她们教什么,听不听得懂,必须全部死死的记在心里。
尤其是宫正司来上课的时候。
别的司教的东西都是怎么在宫里活,宫正司教的是怎么在宫里死。
少停了半个月的功课……这少的不是功课,而是性命。
只是这一点不是人人都明白的,又有两人站了出来,许元姝并不敢抬头,听声音她们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
“奴婢的娘是医婆,同掌药大人有旧。”
“奴婢一家都在会同南馆当差,与典宾大人有旧。”
“很好。”李尚宫点了点头,面上露出微笑来,“你们都收拾东西吧,这院子里一共三十六间屋,现如今不过四十七人,也是能住开的。”
她偏头,声音虽小却叫所有人都听见了,“给她们几个安排单独的房间。”
许元姝不仅仅是皱着眉头,连唇都咬了起来。
李尚宫这是打算做什么?她难道就这样妥协,还是打算和稀泥撑过这一段了事?横竖她也要出宫了,但是——
但是许元姝总觉得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许元姝不担心别的,她只担心后头半个月连教课的宫女都敷衍了事,那对她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这一天下午开始,许元姝她们开始学写字,这个许元姝是会的,她连四书五经都读了不少,一心二用的一下午之后,后殿西稍间还剩下的三个人回到屋里,面面相觑。
许元姝看了卫柳月,又看吴婉。
这两个都是想去公主府的,换句话说,是一定要留在宫里的,许元姝想了想,道:“李尚宫怕是干不长久了。”
“怪不得。”吴婉沉吟道。
她看了许元姝一眼,也没多问,许元姝觉得她多半是以为中午她被赵典簿叫出去,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这可不行。”卫柳月着急了,“若是再这么下去,非得大乱不可。”
“我担心的也是这个。”许元姝沉声道:“所以咱们三个得做点什么……至少要帮着稍稍维持一二,不能真的叫乱起来。”
吴婉点了点头,道:“前院那几个跟咱们年纪差不多的,也都是想去公主府的,她们能用,至于那几个年纪小的……”
“听得劝就劝,不然就吓一吓,只是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卫柳月说的一脸杀气。
许元姝安慰道:“也不至于到了那个境地,三千人最后剩下这么些,当然不是傻子。在宫里吃的好住得好,又是绫罗绸缎的穿在身上,我想她们见识过了就没人愿意再去过苦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