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元姝虽然没有说出口, 不过眼睛里还是有几分挑衅的意味的,顾氏一看见自己被个年纪尚且不到自己一半的小丫头瞥了, 顿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不过还没等说话, 许义靖又走了进来, 道:“元姝!跟我去你祖母那里!”
许元姝几乎是一路气喘吁吁跟着许义靖跑回了祖母屋里。
许老太太已经松了头发, 正在泡脚, 打算就寝的。
看见这样子,不由得眉头一皱, 叹气道:“说吧, 又怎么了?”
许义靖便三言两语说了事情经过,又道:“这可不好办了,名帖我要了回来,说是女儿年纪尚轻, 不忍心让去宫里伺候人。这要再找个什么法子送进去呢?”
许义靖焦急的在屋里踱步, 口中不住道:“拉下我这张老脸再去求人也不是不行,只是万一叫宫里公公厌了我,哪该如何是好?咱们家里的产业,一半多都是靠着宫里的公公们的, 若是就此断了财路——”
他狠狠一瞪许元姝, “你为何不早说!”
早说?
许元姝凄凄惨惨的看了他一眼。
早说就逼不出来顾氏的后手,到时候就真的是死路一条, 要带着志哥儿去给母亲陪葬了!
想归想, 许元姝说的很是可怜, “这等事情……女儿瞒着还来不及, 怎么好大肆炫耀。”
“行了,”许老太太不急不慢的挥了挥手,“多大一点事儿,看把你着急的。”
她把脚一抬,万妈妈就上来要给她擦脚,不过许义靖性急抢过帕子,胡乱擦了两下,道:“母亲,这该如何是好?”
许老太太一拉被子,先把腿脚盖住,这才看了许元姝一眼,道:“你先出去吧,后头的事儿不该你听。”
许元姝嗯了一声,曲膝退下,又去隔壁东厢房看了看志哥儿,这才回房洗漱,她也打算睡下了。
她也一点都不着急,原先母亲还在的时候,也曾帮着祖母处理过年礼等物。
祖母虽然出宫好几十年了,但是依旧有几个关系,所以就算父亲这头黄了,她还是能靠着祖母的关系进宫的。
再说……凭借祖母的进宫想必是更干净一点,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能帮着父亲的人……又能比他好到哪里去呢?
至于祖母说要她出去,后头的事儿她不能听……八成是要训斥许义靖了,那她的确不能听,省得被记恨。
许老太太屋里,万妈妈已经退了出去,屋里就剩下许老太太还有许义靖两个。
“你是当家的男人,如何能这样惊慌失措?”许老太太又道:“皇上吃饭都是天大的事儿,你在上林苑监,做的就是天大的事儿,怎么还跟没见过世面的冒失鬼一样?”
被许老太太说了两句,许义靖反而镇定了下来,他双手一拱作了个揖,“还请母亲教我。”
许老太太道:“这事儿你不用管了,回头我找人送她进去。”
许义靖顿时松了口气,许老太太又道:“你知道这些年我为什么不管你?”
许义靖没答话,许老太太也没等他说什么,就又继续往下了。
“因为我在后院待着,来往的也都是些妇人,不知道外头的形式,见识有限。”
“你原先说要送元姝进宫,这是为了咱们家里好,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才一天就被撺掇着改了。你想想,若是再来这么几次,家里下人眼中可还有你?不都等着那边点头了才去做?”
“她不是这样的人。”许义靖分辨道:“娉婷说是想着原先被送到朱大人后院,过了不少年苦日子,看见她们也要进宫,心有感触罢了。”
许老太太心中一惊,面上却分毫不显,道:“行了,你赶紧回去吧,她怎么样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横竖不跟我过日子。只是以后办事情你想明白了,我都这一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也帮不了你几次了。”
许义靖言不由衷说了几句什么“母亲长命百岁”、“身体健康”等等的话,这才告退了。
等他离开,许老太太长舒一口气,面色略带阴沉,“这药还真没下错。”
第二日一早,许元姝才醒,就听见外头有动静,正要开口叫玉珠,就见万妈妈进来,道:“老太太说要带姑娘出去,叫我先来帮姑娘看看衣裳。”
许元姝披着衣裳下来,道:“多谢万妈妈。”
这是要带她去重新谋求一个进宫的机会?她在家里还是穿孝服的,不过去别人家里肯定就不能这样穿的。
万妈妈扶着许元姝,道:“姑娘别忙,虽马上就是三月了,不过这会儿还冷呢,您在床上待着,等我跟玉珠挑好衣裳了您再下来。”
许元姝又坐在床上,看着玉珠打开箱笼,给万妈妈看。
“这个季节正是春花灿烂的时候,宫女这个时候一般是绿衣红裙,上身的小袄得是窄袖的,下身的马面裙要找个裙摆宽大的,两侧最好加了裙片。”
万妈妈一边说,玉珠一边把样式差不多的衣裳拿出来给她看。
最后她挑了个浅合欢红的马面裙,又选了件石绿色的窄袖小袄,道:“明日就穿这一身,先拿去好好浆洗了。”
许元姝又问:“头发可要梳成什么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