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元姝脚步一顿,立即就冲了进去,跪在许老太太面前,“祖母!祖母!母亲还没下葬,陆姨娘就来抢东西了。”
她手稍稍一松,怀里的东西就掉了下来。
屋里两人齐齐变了脸色。
祖母……不好说,许元姝知道父亲肯定不是替她伤心,也不会觉得陆姨娘可憎——
或者说他觉得陆姨娘可憎不是为了这个,而是因为陆姨娘折腾出来的这一档子事儿搅乱了他的计划。
许元姝越想越觉得伤心,眼泪跟不要命似的往下掉,口中不住的说“母亲头七才刚过,昨天才出殡”。
“赶紧起来。”许老太太立即就想起来扶她,只是她的腿脚要到了春分才能好,先如今还没过了谷雨,她还没站起半个身子,立即就又倒了下去。
若是搁在平常,许元姝肯定是要上去扶的,现在她也能想到,只是犹豫了片刻,依旧是放声大哭。
虽然觉得起不到多少作用,可是父亲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续弦?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万妈妈过来拉她,许老太太气得直喊,“把陆姨娘给我拉来,我要问问她,她究竟是哪里来的胆子!这是许家!谁允许她一个姓陆的作威作福的!”
丫鬟去叫陆姨娘,万妈妈又来拉许元姝,“姑娘快别哭了,仔细哭坏了眼睛,快跟妈妈去里头洗洗脸。”
万妈妈力气大,许元姝是争不过她的,她刚站起来,就又要去拿掉在地上的屏风。
万妈妈眼疾手快把东西捡了起来,许老太太道:“你去洗你的脸!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拿!”
许元姝一边啜泣着,一边跟着万妈妈到了里屋,丫鬟提了热水来,万妈妈扭了个帕子叫她先擦脸,又给她梳头。
虽然万妈妈什么都没说,可是许元姝听见她一声叹息。
许元姝并不傻,相反,她在读书习字人情世故以及女工厨艺上都很有天分。母亲还在的时候,她只要安安静静的当个贴心的小女儿,想笑的时候笑,想撒娇的时候撒娇就好。
可是母亲不在了……她原先从书里学的,从祖母言语里听见的,还有跟母亲一起出去听人闲话的,现在都变成了本能。
所以原本的想笑就笑,变成了该笑的时候就得笑。
而现在就是个该哭该可怜的时候。
“屏风是母亲绣的,颜色是我配的,珍珠是用了母亲的嫁妆……”许元姝一边说一边啜泣,“陆姨娘要什么我都给她,为什么非得要这个,我就这一件母亲做的东西。”
万妈妈梳头的手顿了顿,“姑娘。”她声音轻柔极了,“陆姨娘要不走你的东西。”
她话音刚落下,外头就又有了动静。
陆姨娘本来就追着她一直到了许老太太的院子门口,看见许元姝进去她便是一阵阵的心惊胆战,更加不敢走远,丫鬟一出去就看见她了。
陆姨娘跟着丫鬟进来,一看见许义靖也在,两步没走完就跪了下来。
“老爷,老太太,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看看,哪知道元姝性子执拗,就给坏了。”
“你胡扯!”跟着丫鬟进来的可不只是陆姨娘一个,玉珠也跟着,“你还说要给二少爷来着。”
陆姨娘的眼睛立即就瞪了起来,“你一个丫鬟——”
许义靖一脚就踢了上去,“你在谁面前瞪眼睛!”
陆姨娘发出一声闷叫,顿时就哑了火,“我真不是故意的,您问问赵妈妈,赵妈妈也在。”
赵妈妈站在最后头,听见陆姨娘问话心里别提是什么滋味了,她吞吞吐吐道:“陆姨娘也是为了姑娘好——”
“行了。”许老太太开口,她先是看了许义靖一眼,道:“你都当了官,是个体面人,也该改一改了,别动不动就踢人。”
说完视线又转向陆姨娘,“前两日就听见你生事,现在又是你。”
她说话声音慢慢的,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沉稳,却叫屋里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你想要什么,我大概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今儿我就把话说明白了。”
“你不要想,你什么都不要想。我儿是个七品官,他后院管事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你这样的出身,就是你生了长子那也是不可能的,你听明白没有?”
“老太太说的是。”陆姨娘吓得连跪都跪不直了,“奴婢不敢想,想都不敢想。”
想都不敢想?陆姨娘说出这话来,就代表她已经想过了。
她能听出来,没道理祖母听不出来。果然,祖母下一句话又重了三分。
“你既不是正经抬进来的二房,论身份连良妾都算不上,你是我们家的佃户,你是抵租子进来的,我们许家的姑娘,自然也是不用你操心的。”
“老太太说的是。”陆姨娘脸色变得灰败,只会说这样一句话。
许元姝在后头听着,只觉得从头到脚的畅快,整个人都舒爽起来。
该!
可是她又有点悲哀……她现在势单力薄,连陆姨娘这样的人,都要借着祖母的手才能教训。
不过……若是照祖母这么说,如果连许家的姑娘都不用她操心,许元姝眉头一皱,难道祖母也不想让她养着许修成了?
许修成的确不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