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近的流言在眼下,可以说是褪色的陈年旧闻了。况且王宫外的人也一直无从确认,公主和首相这对“师徒”的关系究竟如何。 而联盟当下最想知道的,无疑是以艾兰因为首的王国旧权贵,是否打算利用反抗军内部不稳,夺回原本的影响力和权力。 想明白户濑砂并不是真的对她和西格感兴趣之后,安戈涅便缄默不语,等待艾兰因表态。 却没料到艾兰因下一刻便侧眸向她看来,唇角含着笑意地问:“安戈涅?” 倒好像他对此也很好奇似的。 安戈涅恼火起来,暗暗磨牙。 这让她怎么回答?如果表现得对西格太亲善,以致于她给的答案被误读为艾兰因的态度,他必然要让她为此付出代价。 可她不甘心顺着艾兰因的意思,在人前和西格撇得干干净净。 “我能坐在这里,全是西格的功劳。他很照顾我,甚至为了保护我负伤了。”安戈涅上半身端坐不动,左小腿悄无声息地探出去,找到艾兰因的脚背,恶狠狠地踩下去。 自桌沿垂坠而下的深灰色装饰帷幕遮住了她的小动作。 艾兰因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好像她痛踩的不是他身体的一部 分。 “西格阁下的伤情……” 户濑砂追问。 “不严重,已经没事了。” “那真是万幸。” “这么说来,确实应该好好感谢他。”艾兰因赞许地颔首。 安戈涅回他一个微笑,若无其事地收脚。 “能描述一下您流落荒星时印象最深刻的时刻吗?”提温插话。席间他称不上沉默,但很少主动挑起话题,往往是附和着说几句风趣的场面话。 这是他第一次直接向安戈涅发问。 提温的话头看似与户濑砂的提问相近,但给安戈涅更大的发挥空间。她可以自然而然地把话题从西格身上岔开。 她在心里向他道谢,正色回答: “印象深刻的时刻……刚刚降落时,从逃生舱的小窗里望出去,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白色。我一瞬间还以为是看错了,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是因为在下雪,雪太大了,什么都看不清。” 数拍停顿。安戈涅的声音很平和,像在叙述许多年前的往事:“那个时候我以为这次死定了,绝对没有破局的方法了。” 只有非常熟悉她的人才知道这是她激烈情绪燃尽的表现。 短时间内她悄无声息地死去三次,谈论起死亡时不可能再与之前抱有相同的强烈恐惧。 艾兰因注视她的神色有了些微波动。但只有瞬息。 “为您的好运还有健康干杯。”提温朝她致意。 于是又一轮杯壁相碰的丁零当啷。 席间的气氛松快了不少。提温再度开口:“说来惭愧,我还没见过天然降下的雨雪,更不用说殿下您描绘的没有边际的雪原了。” 安戈涅便笑笑地问:“您对自然景观很感兴趣?” “我对没见过的东西都很感兴趣,毕竟我很少离开联盟。星城虽然生活便利,但能够见识的景色到底有限。”他略收下巴,极为隐蔽地点了一下头。 安戈涅会意,将话题往他们的初次见面上引:“您上次见面时也这么提过。那时候我还邀请您到首都星做客,好让我有机会当一回东道主,来感谢那时候您对我的招待。只可惜……至今未能如愿。” 这么说着,她转向户濑砂:“虽然与陶朱双蛇仅有那一次接触,但贵司的先进技术和提温先生给我的周到礼遇,都让我印象深刻。虽然相遇的契机比较特殊,但提温先生是位风趣体贴的主宾,值得结交。 “这次也是,容我谢谢一位。” 户濑砂笑着向提温点了点头,但看不出那是褒扬,还是纯粹的表演。 “您太客气了。”提温朝安戈涅微微欠身,端着笑脸与母亲对视,像是等待她说些什么。 但神秘的黑发女性对他的表现不置一词,只是宽和却也充满审视意味地看他一眼,而后笑着重回当下的话题。 安戈涅不由觉得,这桌上汇集了三个笑起来各有各的可怕的家伙。她大概是演技最差的那个。 “不论这次还是上次,殿下能 平安回到首都星, 都离不开联盟和陶朱双蛇协力。”艾兰因笑意盈盈, 彻底无视了重要的事实:上次委托联盟抓捕安戈涅的是反抗军那边。 户濑砂便从提温身上收回目光,讲述陶朱双蛇创始人与艾兰因父辈曾有交集,十分钦佩那位大人的手段,对银发的侯爵家系多有溢美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