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的晌午时分,太阳火辣辣的,地里的庄稼都被晒的无精打采。平时这时候正是歇晌的时候,七里扁的人家一般都是端着碗或坐或站在屋檐下的阴凉处边歇凉吃饭谝闲传的。
今天却是不一样,大家都一窝蜂的聚到了林家院子看热闹去了。
一路上都有人在呼朋唤友:“快快快,赶快。”
可不是要赶快的么?吃绝户这种事,可是不容易看到的。今儿个可是能开开眼了。
熟识的人汇在一起,兴奋的说个不停。
“林家老幺真格儿的不行了?”
“估计是不行了。我上次去他们家看了一眼,唉哟,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啧啧,看那样子,随时都要掉气了。
“真的不行了。先才不是有看到林癞子他们抬着火匣子过去了嘛。林癞子等林寿安死可是等了好久了。”林家最后一个男丁死了才好吃绝户嘛。
“唉,也是邪门儿的,他们家也不知道犯了啥忌讳,眼见着男的都死光了。”
被众人热议的林家院子现在正热闹着。院子里放了一副薄板棺材,大门口躺着一个老妇,再前边站了个拿刀的农村妇人。
院子站满了人,打头的壮汉林癞子指着那拿刀的妇人道:“白秀枝,你让不让?不让,今天我就把你抬起走。”
白秀枝站在大门口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撇了眼:“我说了,今天你们想进这大门,先把我杀了再说。”
林癞子破口大骂,撸起袖子就往前走:“白秀枝,给你脸不要脸,那就莫怪我不客气了。今天不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手段,你还就不知道啥叫锅儿是铁打的。”
林癞子冲了两步,却是没再走了,转身指了身边两个喽啰:“栓子,双娃,你们两个先上。”
两个壮汉上前,院子一阵噪杂声,都在喊话那拿刀的妇人:“白嫂子,赶紧让开嘛。死者为大,有啥事,先把寿安安顿好再说嘛。”
白秀枝冷笑一声:“我家寿安好好儿的,还没死。当我们傻瓜啊,今天我让你们进门了,我们还能再进这个门?一个个心肝肺都烂了的家伙,今天老娘跟你们拼了。”
随着‘拼了’这
话,刚刚上前的两个壮汉被甩到了院脚。
白秀枝这一手,让院子里哄的一声,看热闹的人啧啧退后:“早就听说这白秀枝力大如牛,今儿个见了还真是。”
“看来,林癞子他们今天要进门,还是要费些力气的。”
林癞子一看,自己这边丢了这么大人,哪里肯依,不为钱财,就是为着面子也得往前冲了。一挥手:“兄弟们,上。”
林家院子打成一团的消息,早就传到了七里扁几个族老耳朵里去了,现在大家都聚在里长田荣典院子里说着这事。
孙修海叭了几口烟,吐出浓浓的烟雾:“田表叔,林家院子的事儿,你看咋办?”
田荣典在石头上的磕了几下烟袋,头也不抬:“林家男丁死光了,他们族人要吃绝户,我们这些外姓人也不好管。先让人看着,总归不要出人命就好了。”
田荣典说完,又对着一旁面相看起来很是老实的周长明道:“周表叔,你看呢?”
周长明眉头打结:“我看,还是要找人去镇镇才是。那林癞子最是个狠毒的,林家还有几个女娃娃呢。万一到时林癞子把人给卖了咋办?”
孙修海又吐看口烟气:“唉,都是命。今天林癞子只要将林寿安抬出林家大门,林家的东西都是他的了,林家一群妇孺,他就是全卖了,别人也说不起话喃。”
周长明眉头的结打的更深了,使劲砸了几下烟袋锅子。孙修海这话不是开玩笑,这种事情,论起来就是人族里人自己的事,旁人还真说不起话来,要是有宗族在这里,还可以请族长发发话啥的,可他们七里扁全是杂姓,有啥事还真只能各扫门前雪。
周长明闷头抽了几口烟,到底还是有些坐不住,起身了:“我过去看看,可不能闹出人命来。”
见周长明起身,田荣典几个没有阻拦,这种事,他们外人不大好过问,但到底还是怕闹出事来,要是出了人命,乡约那里肯定是要来人问责的,说不定还会惊动县里衙门。有人出头就最好,免得他们得罪人。
周长明到林家院子时,林家院子一片哭声,林老太倒在屋檐坎下;白秀枝虽然悍勇,但到底寡不敌众,何况一个妇人到底比不得男人有绵劲,白秀枝被
林癞子一帮人剪了手捆了扔在了地上,三个女娃娃正趴在她身边嚎哭不已。
林癞子带着人如狼似虎的冲进了屋。
林寿安死气沉沉的躺在铺着稻草跟破布的木板上。林癞子几人弯腰抬人,准备将人放进薄板棺材里。
床上的人却是喷出一口血,陡然睁开了眼睛,饶是林癞子一伙很是胆大,还是被吓得哄然倒退:“娘哎,诈尸了。”
林鹤是被憋醒的,仿佛一条鱼在旱地里挣扎,正挣扎间一道新鲜空气破开了混沌一般,林鹤大口的喘气,终于可以呼吸了。林鹤睁开了眼来。
就这粗粗的一眼,让林鹤意外至极,眼前的情景绝对不是现代能见到的,黑黢黢的土墙房,还有眼前这几个明显不是现代装扮的人,林鹤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