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坐下,捏了点心掰碎喂她,展颜轻笑:“大姐儿有这么多姑姑,谁教不是教呢?”
大姐儿抬起头,“林姑姑是林姑姑呀!”
稚儿童语,却让黛玉心底一轻。
她便是她,哪管旁人如何看待。
黛玉释怀心事,悟空却耿耿于怀。依着贾元春的地位恩宠,小皇帝色迷心窍,指不定贾家什么事都随她心意摆布了。旁的都罢了,惹恼了老岳父,或是像这样隔三差五膈应一下妹妹,他在后头能落好?
得想个法一劳永逸。
悟空略一思索,掐指演算一番,忽而嘿嘿一笑。
尤氏见他忽而沉思忽而轻笑,奇道:“宝玉这是想起什么高兴事,笑得分外傻气呢。”
悟空随口搪塞过去,问道:“珍大嫂嫂不在老祖宗跟前,怎么往我们这来了?”
尤氏一指大姐儿,“我正要去瞧瞧你凤姐姐,正好把大姐儿带回去。”
大姐儿吃了许多点心果子,小肚子圆滚滚的正叫“姑姑揉揉”,见尤氏喊她,忙站起身随她去了。
黛玉怕她吃多了不能克化,还有些忧心,“回头给她送些山楂茶去。”
那头凤姐才陪着贾琏用完饭,扶着平儿在院里走了一圈,正要小憩一会儿。
见尤氏拉着女儿走来,便吩咐平儿:“带姑娘换了衣裳,哄着她午睡养神。”
平儿笑吟吟接过大姐儿,凤姐拉着尤氏往自己屋里去。
两人坐定,凤姐问道:“那两个走了?”
尤氏黯然下神色,“不走,我还得在屋里病着。”
凤姐眉毛一竖,“你也忒没心气!那两个是你什么妹子,原是她老娘改嫁带来的。人家上门来作践你,你何苦还给她们留情面?”
“我哪是给她们情面,”尤氏苦笑一声,“我是给自己留情面……”
贾珍是什么性子,他就是东府里的皇帝。他新鲜那两个,正是兴头上,若是她拂逆了,岂能善罢甘休?
凤姐知道她家世单薄,又是填房,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只问道:“大的那个不是说了人家?不若你催一催,让男方早早把婚事办了。”
尤氏摆摆手,“那张家眼见地败落了,听她们意思,想把这婚事作废呢。再说,这一头不肯放手,那一个又是贪慕虚荣不讲廉耻的,两人勾搭成奸,苦的还不是那张家的?何苦去害人家。”
凤姐冷哼一声,“那两个狐媚子如何胡闹,你觉着日子能过便随你。但要是犯在我手里……”
尤氏念声佛,“揣着孩子呢,什么话都往外说!”
她说着又怕凤姐和贾琏闹腾起来,便解释道:“你们爷吃了打,我知道你心里犯嘀咕。我们府里那父子两个,已是神仙难救,琏二爷却还没到这一步呢。他才进了我们府里,那两个拿乔不肯立时来见,赦大伯就将人提回去打了。见都不曾见上,能有什么首尾?”
凤姐这才了解始末,却还是讥笑道:“他也就是略好一分罢了。咱们府里任是什么香的臭的,从不见他挑拣。”
妯娌两个说起家事就是一肚子的苦水,尤氏怕说多了坏凤姐心情,忙站起身:“前头宴该散了,家里一堆的事,我可得告辞了。”
凤姐送尤氏出了门,见她扶着丫鬟渐渐走远,想起早死的秦可卿,越发怨上贾珍。
“我把你个黑心烂肠的短命鬼……”
“奶奶顾念着肚里这个,好歹收敛些。”平儿才哄了大姐儿睡下,叹着气来扶她,“仔细着犯口业。”
凤姐一摸腕上佛珠,到底有些忌讳,便吩咐道:“晚饭我同你二爷一道吃素。”
平儿听了忍俊不禁,脆生生应下。
前头宴饮果然散了。悟空跟着姊妹们走一段,等黛玉进了潇湘馆,这才离魂往冥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