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的秋闱。
谭柚见花青抓一把荔枝要塞怀里,轻声拦着她,“若是想吃,便带进去吧。”
“可以吗?”花青眼睛微亮,手脚麻利地将小竹篮子挎上,“我还以为不合适呢。”
是不合适,只是今日只去尚衣监,倒没那么多规矩,可以随意些。
花青乐呵呵跟在谭柚身后,“主子,您晒不晒,要不然我给您把伞拿上呢?”
下午未时,太阳虽不刺眼炙热,可晌午的余热依旧在。
“没事。”
谭柚去尚衣监的路上,正好要从一处花园经过,也是够巧,她刚踩在花园石子路上的时候,就看见对面长廊下,司牧从这儿路过。
司牧身着明黄常服,长发束起。他今日这身衣服跟朝服比,款式简单随意很多,可跟寻常衣服比,又显得有些正经严肃。
远远看着,像颗黄樱桃,又像端坐起来的小黄猫。
长廊下除了司牧,跟他并肩而行的还有皇上司芸,以及两人身后几位穿着大红色官服的文臣和吴思圆。
她们一行人的方向应该是东北角的御书房。
谭柚停下,隔着大半个花园看向廊下那抹明黄色。
司牧也看见了她,因为谭柚见司牧往前走的脚步顿了一瞬,眼睛朝这边看过来。
谭柚远远拱手前推行了一礼。
谭柚猜的不错,今日文臣进宫为的就是秋闱选题一事,若是往届科考,直接就是按着以往的选题来,但这届长皇子提出了不同看法。
考题本该由谭老太太来出,不过七月底谭柚大婚,老太太顺势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以此为由不管了。
她不管总要有人来管,于是长皇子跟皇上让老太太推荐几位文臣来出题。这不,司牧跟司芸身后的几位大人就是老太太选出来的。
谭老太傅向来一碗水端平,选了六个人,三个追随司芸,三个支持司牧,不偏不倚两边谁都不得罪。
如今她们去御书房,为的就是讨论考题的大方向。
这会儿司牧忽然脚步一顿,他身后的几位大臣不由跟着停下脚步,疑惑地问,“殿下?”
而司芸继续往前走,以吴大人为首的三位大人脚步未停。
周大人顺着司牧的目光就看见了站在花园那头的谭柚,谭翰林到底是谭家人,哪怕之前纨绔厮混,如今一朝学好,底子还是在的,就她那长相身姿跟气质,任谁来了都挑不出半点不好,怪不得长皇子喜欢。
只是再好看再喜欢,也不适合这会儿看。
周大人皱眉,想开口又忍下了。
她们想看看长皇子会如何选择,如果殿下他都不在乎,那她们的坚持完全没有意义。
今日之事又不是小事,长皇子要是不在,她们三人定不敢顶着皇上的重压跟威严和吴大人她们叫板,最后选题一事只能听从吴大人她们的。
周大人心里急,脸上却不显,甚至用眼神止住了其他两位面露急躁的大臣。
司牧看向谭柚,脚尖无意识朝她的方向偏了一下,随后掩在袖筒里的手指缓慢收拢攥紧,抬脚继续沿着廊下往前走。
他仅因她停留了那么一瞬,便收回目光,追上落后几步的司芸,跟朝臣接着讨论刚才的事情。
周大人微微一顿,当下重新打起精神,肩背打开腰杆挺直,脸上不见丝毫刚才的焦急不安,站在司牧身后颔首听他说话,姿态比先前还要恭敬。
她们追随的是为江山社稷坚定往前的人,而不是耽于小情小爱误了大事的男子。
司牧走远了,花青才敢大口喘息,“刚才那是皇上跟长皇子吧?”
花青抚着胸口,“殿下看起来好认真严肃,都没跟您说话。”
以花青以为,长皇子见着谭柚进宫肯定很高兴,至少会过来说两句话然后再去御书房,又不耽误多少事儿。
毕竟长皇子跟主子两人心里都清楚,谭柚是为了什么进的宫。结果,长皇子就这么目不斜视地走了。
花青看着长皇子等人离开的背影,讪讪地从篮子里挑出一颗大荔枝递给谭柚,难得主动给司牧找借口,“殿下肯定是太忙了,说不定是其他几人大人在催他往前走。”
离这么远,她们又听不清廊下那边在说什么。
花青随意找个借口打算安慰安慰自家又没能跟长皇子说上话的主子。
谭柚接过荔枝,声音如常,非但不觉得难受,反而目露欣赏,“就算没人催促,他也不会过来,因为这才是长皇子。”
若是在秋闱这种政事面前都能耽于情爱,莫说朝臣,连谭柚都想问问,他凭什么手握重权干涉朝政?
谭柚觉得应该让书中女主安从凤跟司牧好好学学,什么才不是恋爱脑。既然是天选之女运气绝佳,为何不能阻止亡国的命运,难道她人生的追求只是一夜八次吗?
谭柚剥开荔枝咬了一口,满嘴清甜,“走吧,去试婚服。”
谭柚跟花青朝尚衣监走,而司牧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却是酉时末。
夏季天黑的虽然晚,但这个时辰天色早已擦黑,宫中宫灯都点上了。
周大人等人跟司牧分别前,朝他拱手告退,“殿下放心,我等定会努力,不负您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