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吩咐完自己身边的小厮,一拍脑袋道:“这一天忙得,倒是忘了给西边儿的送信儿了,去,咱们府双喜临门,也告诉老太太一声,让她高兴一下。”
虽然两家现在基本上算是老死不相往来了,但在外人眼里,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尤其是,贾琏还是顶着举孝廉名义参加的常客考试,这就更不能落人话柄了。
贾老太太听到消息,一点儿也不高兴,还非常膈应,这样的好事若是贾政一房的,贾母会高兴的大摆宴席,但出在贾赦这边儿,她就只剩下厌恶和恶心了。
就在她说了一句知道了之后,挥手让报信儿的小厮下去的时候,这边儿将西角门扩大,重新做了他们这边儿大门的守门小厮连滚带爬地进来道:“老太太不好了,珠大爷染了风寒被抬回来了。”
贾母本来就因为贾赦让人报喜心里不痛快着,又听到小厮说她不好了,刚要发怒才反应过来后面的话:“你说什么?珠儿怎么了?”
小厮看着贾母要吃人的表情,吓得嘴都有点不好使了,但又只能强迫自己将话说清楚:“回老太太的话,珠大爷去金陵参加乡试的时候染了风寒,稍微能起身的时候,就往回赶。”
“海上风大,珠大爷又风寒未愈就急着赶路,这才越发的重了,这会儿人都烧糊涂了,被伺候的人抬了回来,太太和珠大奶奶看到珠大爷的情况,已经晕倒了。”
贾母一听,眼前也是发黑,不过,她到底是能抗事儿的,赶紧一叠声地道:“还不赶紧去请胡太医过来给珠哥儿看看,还有,赶紧去衙门告诉你们老爷回来。”
说完,拄着拐杖,一只手被鸳鸯搀扶着就往后院儿贾珠他们一家三口住的房子,也就是之前贾琏的院子走去。
被贾赦派来的小厮,在听到这边儿守门小厮禀报的时候,就趁着没人注意,把自己缩到一边儿,悄悄地看热闹,这会儿见人都走出去了,小厮赶紧一溜烟儿地跑回自己的府里了。
虽然贾赦和贾琏很希望两家老死不相往来,但贾母活着一天,他们就不敢当着外人儿的面不孝。
他们按照贾代善生前的字据让出了整个西大院儿到西角门的这块儿地方给贾母留作养老居所,所以,他们干脆直接将这里建了一面墙,将两边儿彻底隔开。
只是,为表孝道,他们又不得不在西大院儿和西小院儿之间过道处留了一个月亮门,只是贾赦那边儿特意派了四个粗使得嬷嬷轮换着看门儿。
两个轮到值守的婆子,正用蒲扇一边儿扇风一边儿美滋滋儿的讨论着自己白得了两个月的月钱的事情,就在这时,报信儿的小厮滋溜一下窜了回来。
一个婆子噗嗤一声笑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报个喜,咋还把自己整的跟被狗撵似的?”
另一个婆子也好奇地问道:“老太太向来是个大方的,你这回过去得了多少赏钱儿?”
小厮回头吐了一口吐沫道:“呸,可拉倒吧,我去就没想过能得什么赏钱儿,你们是没看到老太太听说咱们大爷被赐了进士出身,还得了好差事的时候,那脸沉的。”
不过,小厮也就这么说了一句,后面儿珠大爷的事情,他没有跟这两个婆子说,老太太对他们府上的态度不是秘密,但珠大爷的事情不是他能多嘴的,他得赶紧回去报告给老爷和少爷知道。
贾赦和贾琏并不意外老太太的态度,只是没想到贾珠被抬回来了,不过,他们也没打算去管,尤其是今天哥儿刚出生,可不能让触了霉头。
王子腾对贾珠的情况却不意外,这个大外甥,他还是了解的,心高气傲,读书上有些本事,却也只是死读书。
以前,贾宝玉出生之后,王子腾见王夫人对这个从小因早产体弱的大外甥有些忽视,就打算将人收徒。
这年头,讲究天地君亲师,师徒关系跟父子关系也不差什么,不过,当他提出,贾珠这么熬心血的读书,实在不智,不如借着荫监的名额参加一年一度的朝考,然后入朝为官。
朝考的情况跟常科有些相似,不过,朝考跟常科这样的专项考试不一样,它是跟科举一样由皇帝亲拟考题,加上国子监的课业是得到认可的。
所以,朝考出来的学子,大半也会送到翰林院暂时打杂,之后若是能坚持,在每年同进士考试的时候跟着一起参加,是很容易升到同进士的。
跟王子腾有了师徒名分,又是王子腾的亲外甥,贾珠以后的仕途其实并不难走,混个两三年,王子腾就能帮他外调,做个县令之类的,慢慢攒政绩。
这本是天大的好事,但贾珠觉得王子腾这是不看好他能科举出仕,贾政也因为自己自幼酷喜读书,原欲以科举出身。
却不料因他父亲临终时遗本一上,皇上因恤先臣,遂额外赐了他一个主事之衔,因非是科举出仕,处处遭受同僚排挤,还是王子腾出力,这才升了工部员外郎,让他一直为此耿耿于怀。
所以,贾政的态度也很坚决,他希望自己的长子贾珠能完成自己没做到的,堂堂正正地科举出仕。
至于王夫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觉得王子腾其实是想借此控制贾珠一辈子,让贾珠一直感激他,然后必须为他们两口子养老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