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冉清谷剧烈咳嗽起来。
商容与连忙蹲在床边, 喊着:“毓……”
他才一喊出来,就想起,这人不叫白毓, 但他又无法喊他另外一个名字——冉清谷,或卿谷。
他总觉得很别扭。
他看着冉清谷额头上满是冷汗, 连忙拿起干净的巾帛去擦,只是一碰到额头,才发现冉清谷身体很凉。
床上人在缝合伤口时就昏迷了,似乎因太冷, 而牙齿打颤。
这才夏季, 温度很高, 怎会冷成这样?
商容与打开柜子, 抱出两床棉被, 盖在冉清谷身上。
盖上棉被没一会儿,他就看到冉清谷浑身冒着冷汗。
脸侧,脖子,锁骨……宛若被水浇了一般, 枕头已经被汗透。
冷汗顺着锁骨脖子滑落,将冷白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浸润得更加冷白, 冉清谷呼吸不均, 胸口起起伏伏,仿佛是被被子压得难受了……
这冬季的大棉被一床都有七八斤, 现在压了三四床,也不怪冉清谷觉得难受。
想了想,商容与搬走两床棉被,拿出大毛毡给冉清谷盖好,脱下衣服躺到床上。
他本想侧身跟以往冬季一样搂着冉清谷, 只是手刚一伸出去,他就顿住了。
这人不是他的世子妃,这人始终记着三皇子……
他又将手收了回来,跟条咸鱼似的直愣愣躺着。
他脑子里冒出很多跟冉清谷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心里其实有怨的,他怨冉清谷欺骗他,也怨自己聪明一世却栽在了这人身上……
但他又控制不住的想靠近他,不想看到他难受。
他以前总觉得这个人很特殊,但他又找不出那些与众不同的很是特别的地方。
现在他明白了,这个人的特殊之处就是让他这种眼高于顶的人,栽下了马,让他身不由己的去沦陷,去喜欢,去接纳那些自己认为自己根本不可能接纳的事物……
譬如断袖。
他这一生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男子,但现在他会控制不住的喜欢他。
他是女子的时候,他喜欢。
现在是男子,他也很喜欢。
他只是喜欢这个人而已,他不在乎他是男是女,是美是丑,是手染鲜血脚踏万千尸骸的炼狱阎罗,还是端庄秀雅进退有度的大家闺秀……
一如冉清谷问过他,若他不是他的世子妃,他会对他好吗?
他那时的回答是:只要是你就会。
现在依然如此。
那是一种本能,就好比人要穿衣吃饭,这是他商容与特殊的本能。
须臾,商容与浑身冒着热汗,热气腾腾的都快成了清蒸人肉了,而冉清谷依然冒着冷汗,冷得都快结冰了。
商容与从小身体温度就高,跟个火炉似的,就连大冬天只披一床薄毛毡就可以,现如今大夏天又是棉被又是厚毛毡。
热得他实在难受,他侧身搂过冉清谷,这才传来一阵阵凉意。
冉清谷腰间有伤,因此身侧垫了一床棉絮绒,是为了让他抬高腰间,别压到伤口。
现今两人几乎是面对面侧躺着。
冉清谷像是感知到热源似的,往商容与怀里缩了缩。
商容与怕他乱动,捯饬到伤口,便凑近,搂着他,不许他再动。
他将他抱住,淡淡说:“是你要钻我怀里的,我可没碰你。”
他低头看去,那人衣衫半敞,汗珠顺着冷白的皮肤纹理滑落,鼻息间好闻的香薰混着那人的独有的味道传来。
他竟然鬼使神差的想要去吻他。
才触碰到冉清谷的唇,他就听到冉清谷气息微弱喊了一个称呼——三皇子。
商容与当即一愣,宛若雷击。
冉清谷额头冷汗一层接一层,越来越密集。
他又冷又热,每次感染风寒总是会做噩梦。
现在他没有做噩梦了,他梦到了两个人。
一个商容与,一个商玉州。
他的面前被分割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是漆黑的夜空下,一个小孩子在雪地里拖着女人的尸体,他一边哭一边拖着,尸体已经冻僵结冰了,在雪地里拖拉出一条长长的雪痕。风刀雪剑剐蹭着他的皮肤,他脸上都是风雪刮拉出来的血痕……
他祈求看着他,朝着他伸出手:“清谷,我救过你,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帮帮我……过来帮我……我娘病了,清谷,过来帮帮我,帮我把我娘抬回去……”
一部分是明亮的天光下,一个人站在落英缤纷的梅花树下朝他伸出手,他手上递过来一只艳丽的红梅,芬芳扑鼻。
他恣意挑眉,好像在说我这枝梅花漂亮吧。
而他站在分割线的中央。
那个满脸是血痕的孩子身侧骤然一变,漫山遍野都是尸体,那孩子走到雪地里,拼命扒拉着另外一个孩子身上的雪。
他扭过头来对着他说:“清谷,我把你身上的雪拨弄开,你就不冷了……快来呀!过来啊,你答应过我,我们相依为命的,你不能丢下我……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剩下你了。他什么都有,他不缺你一个,你不要跟他走……我会把你身上的雪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