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哥平时就莽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就要冲上前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出言大逆不道的女子。
身后有一只手拉住了他。
太子伸出手,将自己这莽撞的大哥拉住,压低声音道:“你们可是都听见了?”
众阿哥讳莫如深地点点头,脸色都很复杂。
今日出来赏雪、作诗、赏花,是皇上特批的。
九阿哥新给指的伴读郭络罗丰仪,提起过自己家的后花园,栽种了很多梅花,非常漂亮。
众位阿哥趁着这个机会,都想来赏梅花。
刚过了上元节,皇子们要结束休沐继续上学,心里都痒痒的,便求了个恩典,再出来玩一玩。
不过皇上只允许十四岁以上的阿哥出宫,刚好八阿哥十三岁,从八阿哥开始的皇子们只能眼巴巴待在宫里,前面七位都来了。
太子拉住老大的胳膊,让他别冲动,最后便掉转头看向六阿哥。
其他的几位爷,也都齐刷刷地看着六阿哥。
六阿哥打德妃肚子里生出来,就一直体弱多病,每天都病殃殃的。自上了学也几乎没有什么长进,骑马射箭这些满族人天生擅长的武力方面更是不行。
如今堪堪长到十四岁,才让人多多少少放了心。
旁的阿哥到了这个岁数,额娘们便会张罗,给他们身边多少指几个宫女行人事开脸,再有早的,这会儿身边都有侧福晋、福晋了。
唯独六阿哥,德妃迟迟不敢给他身边放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六阿哥的身子便不好了。
他自己也没这个心思。
宫里身体有点问题的阿哥不只六阿哥,七阿哥腿还是残疾呢。
尽管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也从没有人敢在外头,对阿哥们的身体情况评头论足。
更何况诅咒皇子夭折呢?
皇子们人人自然都是生气的。
六阿哥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难过。为着他的病,额娘不知道求神拜佛多少次,永和宫里专门有一间屋子,便是额娘用来抄佛经的。
别人抄佛经多少有点做样子看的意思,可他额娘抄佛经,从来都是诚心的希望,他的身子骨能好起来,健壮一点。
六岁的十四阿哥从生出来就身体健康,虎头虎脑,额娘和汗阿玛一直都非常喜爱他。
小十四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说话嚣张硬气的很。
绕是如此,小十四也在额娘日复一日的教导下,从来不敢提自己的六哥身子骨弱,跟别的兄弟捣蛋,却从不敢欺负他这个六哥。
六阿哥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些芥蒂的,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从不明说,但是暗地里都把他当一个碎瓷瓶一样,仿佛怕碰一碰就碎了。
他知道额娘担心他会随时病死。
汗阿玛也是,对其他兄弟在学业上要求很高,对他就轻飘飘地放过,功课做得一塌糊涂也不怎么教训,骑马拉弓也从不要求。
人人都避开谈论他的病,更不敢妄议他的寿数。
可是那个格格……
六阿哥的目光,望向远处石桌旁坐着的女孩子。
听她轻松的语气,说出“六阿哥夭折”,像是谈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任何事情,不带冷漠,不带嘲讽,也不带同情。
最重要的是,六阿哥敏锐地感觉到,那句话并不是议论他,更不可能是在与别人对话。
倒像是……
听见了她内心的声音,在客观而冷静地陈述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情。
这个想法,让六阿哥心里感觉毛毛的。
其他兄弟,心里也未必不是这么想的。
太子目光深邃,看向一脸傻笑带路的郭络罗丰仪。
今日想出宫来他们家看梅花,是没有事先商量过的,纯粹是阿哥们一时兴起。十一岁的九阿哥兴致勃勃地提起这事,提溜来自己的伴读丰仪,没想到自己却因为年纪小不能出宫,没去成。
听了这句话,每个阿哥面色都是沉重的,但是丰仪浑然不觉。
丰仪心中十分坦荡,他不过是陪着几位爷看看梅花嘛,又不能吃了他。
见到几位阿哥爷突然面色凝重,也不知道是不是梅花不合他们的眼,丰仪大大咧咧陪笑道:“几位主子爷,奴才家里这个花园只是个小点心,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让各位爷见笑了,您各位权且当只是出来喝喝茶,遛遛弯,消消食儿。”
太子的面色更是一沉,看来只有他们兄弟几个听到了刚才的声音,而丰仪是一点也不知道。
若他听见了,此刻肯定已经吓得屁滚尿流,跪下来求饶命了。
太子一向稳重,顾全大局,此刻提点兄弟们:“此事,先不宜声张。”
几位阿哥们均凝重地点点头。
丰仪不明就里,忙傻兮兮附和道:“各位爷,奴才懂,这事没有声张给任何人,全是奴才一手操办。”
太子也不好明说,只伸出手来,指着石桌前的小姑娘,问道:“那是什么人,你家的小格格?”
能在这石桌前气定神闲地坐着喝茶,赏花赏雪,看样子年岁又十分小,不出意外是个千金小姐。
丰仪忙回话:“回主子爷的话,她是奴才的妹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