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寇秋没有出现在早饭饭桌前, 只有燕卓容光焕发从寇秋的房间里出来,礼貌地向大人打过了招呼,之后钻进了浴室里去洗漱。一同来吃饭的燕家父母都十分尴尬,两边父母遥遥对视, 都欲言又止。
半晌后, 郁母干笑:“囡囡这时候就是懒,哈哈。”
哈......哈哈......
燕母也强笑着打哈哈, “这......这不是好不容易回家嘛, 让他好好歇会儿。”
这话是个人都知道是假的。郁见这孩子,平常自控能力挺不错,更何况他们吃早饭时都快十点了, 早就过了他平常起床的时间点了。
再加上两家父母又不是没有过年轻荒唐的时候,瞧着燕卓如今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懂的?
郁父显然也懂。他死死地盯着碗里的粥,像是要把每颗米粒都给盯得炸开似的。
虽然知道,但亲眼看见——
果然冲击还是大啊。
两人并没能在家中待多久, 很快便得了消息。张教授力排众议, 硬生生保住了寇秋的保研名额, 打电话过来时, 声音里都透着股喜气,“郁见啊,教授我都给你搞定了!”
寇秋真心敬重感谢这位老师, 忙道:“谢谢教授。”
张教授美滋滋, 说:“你只管回学校, 我看谁还敢再说什么!”
“他们再说什么,也没关系,”寇秋笑笑,把手机握得更紧,“我不会变的。”
只是这片土地,便生活着大概三千万的同性-恋人口。寇秋曾经听说过,也知道他们是如何在社会和现实的夹缝中苦苦求得生存的。
他们中的大部分,也许会拗不过家人的不理解,最终走上娶妻生子的道路。他们自己是悲惨的,同妻又如何不是,生下的孩子又如何不是?
可如果有人想拿这现实来逼迫寇秋,那便是大错特错了。《诗经》中说,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寇秋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君子,但他的心意,经过了这么多个世界,也早已坚定的谁也抬不起、砍不断。
但这话,绝对是不能和燕卓说的。
燕哥哥听说后,说不定尾巴都会翘到天上去。
毕业后,寇秋选择了卫生检疫作为自己的事业。他每天奔波于海上,在各种各样的船舱之中钻来钻去,工作勤劳又认真。凭借着在学校里积累的实验经验,他甚至发现了种侵入的外来新物种,受到了总领导的表彰。
同事都知道,这个郁同志,看起来软乎乎的,可胆子大得很。再危险的船,他都敢上;再高的船舷,他都敢踩着悬梯往上爬,从来不怕失足掉进水里去。
寇秋当然不怕啦,他还有条能用来保命的鱼尾呢。
只是这位郁同志的身体不太好,每过三个月,基本上都会发烧一次,一请就是一个星期的假;等病假结束回归岗位时,那腿都是软的,腰也是软的,衣服扣的严严实实,一看就是大病初愈。
就有人关心地问:“郁见啊,你是不是一到换季身体就不好啊?瞧你脖子上,是不是还有点过敏?”
郁见猛地一下伸手,把脖子上那块露出来的红红的盖住了。他勉强笑着,附和道:“是啊是啊,就是身体不太好......”
转过头,立刻给燕卓发短信。
【你又咬脖子![○`Д′ ○]】
片刻后,对方的短信便回过来了,寇秋甚至能想到那含笑的语气。
【乖,】燕卓打道,【那块儿的鱼肉嫩。】
寇秋差点穿过屏幕过去咬他。
【我想吃红烧鱼水煮鱼干烧鱼块麻辣烤鱼香辣熏鱼,】燕卓煞有介事地问他,【囡囡今天回家后想吃哪个?】
寇秋觉得,自己不想回家了。
燕卓的车等在门口。
他如今自己创办了公司,做的风生水起,业务日渐繁忙。可纵使如此,每天上下班接送寇秋的工作也从没落下过,更别谈假手于人。他鸣了两下笛,帮着拉开副驾驶的门,青年就眼睛亮晶晶地坐了进来,坐在他身畔。
“累不累?”燕卓问。
“还好。”寇秋哼哼了两声,同时推开了燕卓意图给的亲亲,“有监控。”
燕卓遗憾地离远点,把车子启动了。他一面转着方向盘,熟门熟路从车位上倒出去,一面道,“什么时候回家看看?”
“就这周吧,”寇秋说,查了眼自己的工作表,“正好调休。”
如今,两家的父亲都已经退休。燕卓原本还想着让他们都搬到这座城市来,可双方父母都说在那大院儿里待了一辈子了,谁也舍不得走。
“根都扎在这儿了,”郁母含着笑,摇着扇子,缓缓道,“留在这儿,看见什么东西,还能勾起点回忆。”
他们后半辈子没有搬家。两家始终是邻居,中间的院墙上开了道门,每天饭点时,都能听见对方家里热油下锅的刺啦一声。紧接着就是其中一个母亲扯高了声音的叫唤,“玉芬哪,来不来?和老燕过来啊?”
“哎,”门被推开了,另一个母亲也笑盈盈,端着自己炒的几盘菜,“来啦,来啦。”
做邻居做成亲家,也没什么不好的。
起码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