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弟不愿意,加了句:“通知书我给你收好了的,到时还完了就回家取,啊。”
迎弟本还在因为对方无知又自私的话伤心,听到最后反而迅速冷静了下来。
她不可能真的一直被挟制在这里打工,得在去大学报到前把通知书给偷出来。
迎弟挑在发第一个月工资前请了两天假,匆匆往家里赶。
“阿顺呢?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对方没找麻烦了吧?这两天厂里放假,我专门赶回来看看。”
这借口迎弟其实找的心虚。
但王大柱夫妻俩不知怎么的似乎都有些心神不宁,支支吾吾说打了欠条王富顺就出来了,现在暂时住在朋友家,没什么事。
迎弟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她一门心思记挂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也未做深想。
李翠娟习惯将贵重物品都收在卧房衣柜的箱子里,钥匙串成天挂在裤腰上,只有等她晚上睡下后才有机会拿到。
而只要迎弟在家,早饭肯定会留给她来做。
等第一天清晨夫妻俩去地里忙活时,她就能趁机开箱取走通知书。
这天晚上,迎弟依照父母往常的作息习惯,睁着眼等到半夜,估摸着两人都睡熟了,才从床上爬起来去偷钥匙。
可没想到她刚摸到房门口,就发现他们竟反常的还没睡。
迎弟本想折返回去再等等,却突然听到王大柱压着嗓儿出声。
“药你准备好没有?”
“晚上去桂芳嫂家取的,回来就碾成粉了。”
迎弟还在奇怪他们神神叨叨说的什么,王大柱就又开口了。
“你明儿记得早点起床去做饭,我怕迎弟为了赶车起在你前头。”
李翠娟应了一声,又迟疑着道:“大柱,我听桂芳嫂说张村长家那大儿子,不仅跛了一条腿,脑袋也是有问题的,昨儿他们过来还故意瞒着咱……”
王大柱似乎在抽烟,默了一瞬,才回道:“要不是又傻又瘸,人家凭啥愿意给一万八的彩礼?你真当你闺女是九天仙女下凡?”
“那这几年谁见了迎弟不说她出落的越来越标致?还是名牌大学生!跟那傻子比,她可不就是天仙?”李翠娟嘀嘀咕咕,似是愧疚般叹气道:“你说要是迎弟知道对方是个这样的……”
王大柱不耐烦地打断她:“什么样的?张村长家条件好,多少人想嫁别人还瞧不上!你不想想,有了这笔钱,不仅阿顺打伤人欠的钱可以还清,孙镇长那边要求的彩礼也够了。”
“唉……这也都是命,昨天我还在想,迎弟现在在外头打工,就算咱们应了人家,也不知道怎么把她喊回家结婚,结果她今天就自己回来了……”
后面的话迎弟有些听不清了。
她脑袋里嗡嗡作响,一时间竟站不稳,踉跄了一下扶住门框才没摔倒。
王大柱和李翠娟听到动静,慌张对视一眼,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匆匆拉开房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满脸泪水的迎弟。
李翠娟拉着她手腕,内疚地小声解释:“我们也是前几天才知道你弟在跟孙镇长的女儿处对象,之前打架也是为了人家,现在姑娘怀上了,得尽快结婚,亲家要一万六的彩礼……”
迎弟木然地看向她,控制不住讽刺道:“所以你们就打算把我卖给一个傻子,然后拿着卖女儿的钱,去帮儿子讨老婆?”
李翠娟被问的面皮发紧,张着嘴不知要怎么回答。
一旁的王大柱先跳起脚来:“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我卖女儿?你去打听打听,看谁家嫁闺女是不要彩礼的?真当自己是赔钱货吗?你这个年纪难道还不该嫁人?村里彩莲和你一般大,人家孩子都生了!”
“那你去问问人家彩莲的爹妈,会不会跟你一样不要脸,一万八把亲生女儿卖给一个瘸腿的傻子?!”
迎弟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从来都知道父母重男轻女,不说她和三个姐姐毫不掩饰的、粗糙的名字。
从小到大,家里的所有好东西也全都是紧着小弟的。
鸡蛋和肉是他的,逢年过节的糖果是他的,新衣服新鞋新文具……
什么都是他的。
但迎弟以为,就算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王富顺,父母的心里应该总有那么一块地方是留给她的。
就像李翠娟常挂在嘴边的,当初她是如何拼了命,刚生完孩子血都还没止住,就大冬天的追出去一里地把她带回家。
就像王大柱虽然脾气差,但也到底让她读了这么多年书,而不是跟村里很多女孩儿一样,十六七岁就嫁人生了孩子。
直到这一刻,迎弟才意识到那些她所以为的“爱”究竟有多轻。轻到只要将天平另一端的砝码是王富顺,父母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她舍弃。
而她的“原罪”,是那两条相同的染色体,是性别为女。
心底阴暗真实的想法被女儿毫不留情地拆穿,王大柱不止恼羞成怒,更有几十年威严父权被挑战的愤慨。
他抬起手狠狠给了迎弟一巴掌,抬高音量脸红脖子粗地吼回去:“老子生你养你,是让你来跟老子顶嘴的?你这条命都是老子给的,就算把你卖了,那也是你欠老子的!”
迎弟被这一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