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上去实在很奇怪。
许绾柚想。
司理在为一件根本和他无关,甚至连假设都找不到基础的事情跟她道歉。
一个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N代,一个是被至亲抛弃、在福利院挣扎求生的孤女。
他们的人生从出生开始,就是两条无法交汇的平行线。
可是司理却说得很认真,好像这真的都是他的错。
是因为他没能改变生命运行的轨迹,在所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之前遇见她,所以才让她受了那么多的苦。
从来没有人和许绾柚说过这样的话,她也没有想过,会有人试图将那些一直压在她肩上的苦与痛带走,告诉她:“你根本不应该承受这些,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在你身边。”
许绾柚竟蓦地有些鼻酸,明知毫无道理,却还是忍不住顺着司理的话埋怨:“是啊,为什么你不早一点出现呢?”
原来她也不是不觉得委屈的。
为什么别的小孩有父母疼爱,她却要被至亲抛弃?
为什么她没有娃娃玩具和漂亮的小裙子,还要挨打才能不饿肚子?
为什么当她好不容易拥有了一位英雄父亲,有了想要为之奋斗的理想,命运却又给她当头痛击?
……
只是有人疼的孩子才能哭,有人宠的孩子才可以肆无忌惮。
而她则只能憋回眼泪,只能快速成长,只能捏紧拳头自己保护自己。
但在这一刻,许绾柚突然觉得,她好像也有了可以委屈的资格。
司理丝毫不认为她在无理取闹,他只是动作轻柔地,一点一点将她紧握的手掰开,试图用指腹揉散她掌心因为握得太用力而留下的指甲印,再一次认真地道歉:“对不起,都怪我。”
许绾柚本就不是心灵脆弱、容易伤感的人,相反她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磨难,无论生活对她多么的不公平,她也总能很快地消化那些低落的情绪,调整好心态。
晁雅曾戏称她的身体里大概藏了一个小太阳,无时无刻在给她充能,令她元气满满。
因此现在许绾柚看着面前低垂着睫毛,明显难掩低落的司理,唇角反而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她感觉手心很痒,却舍不得将手收回来。
只是司理的动作实在太轻了,许绾柚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收起手指抓住他的大拇指,不让他再动。
她扯了扯司理的手,示意他抬起头,笑着说:“可是你那时候也才五岁啊!就算你在那里,我们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他们。”
这实在不是一个令人高兴的假设。
但司理却无法反驳,他嘴唇无意识地绷成一条直线,半晌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开口:“那我也可以挡在你前面,让你先跑掉。如果不行,至少我还能在工具间里一直陪着你,那天晚上你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这样的话,即便只是甜言蜜语,也足够令人心热了。
更何况司理的语气如此郑重,让人完全生不出任何促狭的心思。
许绾柚又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有什么话涌到嘴边,呼之欲出。
“你脚上的创可贴呢?”
司理不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许绾柚凝神,看向自己的脚后跟,不甚在意地回道:“晚上洗澡打湿了,我就撕下来扔掉了。”
她看到司理立刻紧紧皱起眉,便晃了晃脚补充道:“真的没什么事,这么小的伤口,你不说我自己都忘了。我以前受过的伤比这个严重多啦!”
结果司理的脸色反而更黑了,他站起身,闷闷不乐道:“我去拿药箱。”
许绾柚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黑了脸,还没来得及问,人已经走了出去。
她正思考要不要追上去跟他一起下楼,床头柜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许绾柚拿过来一看,发现居然是司理的视频通话。
不是才出门吗?怎么又发视频过来了?
许绾柚有些诧异地接通,问:“怎么了?”
屏幕里司理的脸因为走路而轻轻晃动,但声音却是很稳的。
因此许绾柚能够很清晰的听到他说——
“我担心你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会害怕。”
许绾柚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人轻轻捏了一把,微微发胀。
“看得到我吧?”司理说着,又往镜头前靠近了些,哄小孩似的说:“不要怕,我很快就上来了。”
许绾柚听到他那边拖鞋踩在楼梯上,发出急促的“啪嗒”声,像一下一下敲在她心上。
她不由抬手按在胸口,心想:妈呀,我的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了!
司理果然没有食言,很快就拎着药箱回来了,只是胸膛起伏,呼吸明显加快。
他挂掉视频,将手机扔到一边,仔细地替许绾柚脚后的伤口消毒,再用棉签印干,最后重新贴上创可贴。
贴完左脚,司理用拇指在胶布上按了按,确认创可贴有粘好,突然出声道:“之后我不会再忘的。”
正盯着他的侧脸看得出神的许绾柚一时没听明白,困惑地眨眨眼,“嗯?什么不会忘?”
司理一边替她处理右脚后跟的伤口,一边严肃道:“伤口消毒,换创可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