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影自上周从基地回来后,一直没去公司,在家待了两天。
并不是精神方面的病情有反复,只是单纯身体不适。酒精不耐受的体质,让他过敏之后都要缓上几天。
在家休息的两天里,他也想清楚了很多事。
这些年,他无法与人共通情感,一直活得迷迷糊糊,又如同机械。最严重的时候,对外界的任何事以及他人情绪他都毫无反应,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而这两天,池影却蓦然清醒。
使他与世隔绝的那层纱,好像在突然之间就被谁抽走了。
两天休息结束,池影回公司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小朱联系节目组,压缩在之后的录制中需要他出场的环节。
可以的话,尽量不出场。
一方面,池影还没有做好面对殷沁的心理准备。
以前的他,对两年前那场舞台事故毫不在意。他无法理解这其中的人心曲折,只知道结果。结果就是殷沁眉骨那道伤是替他留的,他宣告退出娱乐圈也是因为他,他需要对此负责。
那时,池影也根据他的理解做出补偿。替他联系技术最好的祛疤医院,又帮他流转人脉重回娱乐圈,但都被殷沁拒绝。他做了这些补偿,殷沁拒绝或是接受都与他无关。
然而,周一中午他看到殷沁原来的微博账号,才知道那时他经历的到底是什么。
嘲讽与谩骂,质疑与毫无根据的出警。
以前的池影根本就无所谓那件事是否是殷沁的自导自演。想不通的事,得了感情障碍的他从不走心。不在意的事,说了就忘了。但现在,池影根本不相信这是殷沁做的。
就连素不相识的粉丝,他都会多管闲事地冲上去帮人挡伤。这样温柔的人,怎么可能会故意制造那起舞台事故。
又正是因为不信,在认识到殷沁经历的这些事后,才愈发觉得震惊和悔意。自己留给他的,远远不是眉骨上的那道伤疤而已。表面的伤疤可以祛除,但内心的伤痕却永远都无法抹去。
池影现在理解了“喜欢”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也许殷沁以前喜欢过他,但经历的这些事,也一定早就把这种感情磨成了细沙,透过指缝漏下来,随风而去。
殷沁现在有了自己的追求,跟以前比像是变了个人,温柔,坚定又强大。也许他是摒弃了过去,可是他是因为自己而遭遇了这些,怎么可能再次与他毫无芥蒂地坦然相处?
如果再次见面,池影真的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殷沁。
另一方面,池影喜欢着现在的殷沁。一旦在现场看到他,池影不能保证自己的目光不被他所吸引。万一又做了什么举止不当的事,又会给他添麻烦的。
所以,还不如不见。远离他,和他保持距离,这也正是他所期望的。现在的他已经放下了过去,过得很好,自己不应该再去打扰。
能远远地看着,当作是秘密似地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池影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能前程似锦,就很好。如果自己的喜欢会给他带来更多麻烦,就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办公室里,池影用微博小号浏览殷沁的超话,最新的照片是今天早上的上钟路透图。
照片里,殷沁裹着长至膝盖的黑色羽绒服,衬得他整个人如寒玉似的,白皙又温润。他察觉到了镜头在拍自己,朝这边看来,抬着手打招呼,眉宇间顾盼生辉,神采飞扬。
今天是立冬,气温降得厉害。照片里,他微翘的鼻尖和耳廓冻得通红,一笑起来,红润的嘴唇边就呵着迷蒙的白气。
是不是应该让节目组为选手准备保暖用的耳套?
池影正想着,办公室的门毫无征召地被人推开。
郑文钧匆匆走了进来,抬眼见池影正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看手机,脸上凝着柔和的笑意。下午偏斜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昳丽的脸上,仿若美神,却不再像是硬冷的神像,而是鲜活的,有色彩的。
郑文钧一愣。
看到郑文钧进来,池影咳了一声,有些慌乱地锁上手机屏幕,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郑文钧向来淡定平和,如今不敲门就闯进来,挺稀罕的。
“听说你推掉了后面几期的录制。”郑文钧在办公桌对面坐下,拧着眉,有些急切,他极少用这种语气说话,“是最近状态又不好了?”
“不是。”池影道,“只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顿了顿,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想接本子了。”
他的确想回去演戏,如今自己的状态说不定也能驾驭得了一些简单的角色,但池影还是说谎了。
演戏很重要,但并没有重要到能让他推掉向阳的录制,只是……
殷沁早就放下了,而他却才刚刚惦记上。池影也知道自己的暗恋并不会有结果,从理性上讲应该要放下,但感情的事,哪里是说放就放这么简单的。
他表面可以装得无事发生,却无法忽视心里那股沉重又难受的感觉。他用理性尽力压制,但这种感觉就像是反酸,时不时就会涌上来,昭示它们的存在感。
演戏曾是池影此生至爱。他觉得,自己可能应该要接个剧本,转移一下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