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宋鼎鼎死后的第三天。
神仙府内的大红双喜,与张灯结彩的热闹,被漫天白色素缟取代。
她身上依旧穿着那身血红的嫁衣,安静躺在重金打造的棺椁里,苍白的面色透着灰青色,唇上涂着胭红的口脂,看起来极为违和。
她的棺木停在她的院子里,白幡随风飘着,地上零零星星散落着纸钱,却无一人守在她的棺木旁。
院门紧闭着,空气里都飘荡着寂寥的冷风,明明正阳当空,明媚的阳光却照不进屋子里。
裴名坐在她的房间里。
床榻已冷,被褥上却沾染着她的气息,他不敢靠近她的榻,只怕离得近了,她的气息便消散了。
桌子上摆着茶具和云片糕,他端坐着,神色专注地烤着茶饼,烹煮好了茶水,便盛上三杯茶。
直到桌子上摆满了凉透的茶,他就将茶水都撒在地上,一遍遍重复着烹茶的动作。
天黑了,又亮了。
门从外被推开,白洲迈着缓慢疲惫的步伐,脚步轻轻走进来:“你已经将自己关在房中四日了。”
他的嗓音很轻,又显得沉重:“她的心脏被挖出后,重新放回了胸腔。只因她身上被注入一丝仙力,才堪堪撑到清晨见到你……”
白洲说了很多,可他最想表明的意思是,这一次宋鼎鼎是被他杀,而并非自尽。
然而,没等到他拐弯抹角的点到题,便被裴名打断:“她在我面前,共三次假死离开。”
“第一次在天宗门,她服闭息药,佯装谢罪自尽。我看出她假死,却未曾点破,提出火葬如她所愿,放她离开。”
“第二次……便是前几日,她错信裴渊的迷惑,与白琦私下密谋,意图利用混元鼎灵魂出窍,假死解开契约。”
裴名垂着眸,嗓音清透疏离,寡而轻淡:“我早便知道她要假死,却也没有拆穿她。”
“我与她之间,太多隔阂误会。我需要一个契机,解开她心结的契机。”
明明是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听得白洲心惊。
倘若裴名一早就知道宋鼎鼎和白琦之间的计划,只是为了解开她的心结,便将计就计……
一时之间,白洲竟是不知道,到底裴渊和裴名的心机城府,谁更可怕了。
裴渊将所有人都设计在内,洞悉人心,玩弄人性,计划环环相扣。
可到最后,这一切都在裴名的掌控之中,而那所谓的步步为营,便像是小孩子过家家般可笑。
白洲想起裴名赤着脚,抱着尸体跪下求他的一幕,想起裴名为宋家家主挡箭的一幕,又想起裴名朝圣长叩,被马澐踩进水中,被陆轻尘胯.下侮辱的那一幕……
最可笑的,还是他为保住白琦,先是背叛裴名,而后又心中愧疚难安,一路拼死保护裴名的事情。
在白洲恍惚的神色中,裴名抬手斟了一杯茶:“我不在意背叛,因为你们在我眼中,自始至终都不如她一根发丝重要。”
“只是你的女儿,三番两次挑衅于我,助她逃离……”他敛住眉眼,似是乖戾,将热茶推到白洲面前:“这是第三次了。”
白洲怔住。
第三次?
裴名是以为,宋鼎鼎这次也是在假死?
“我敢以性命发誓,白琦失踪与宋鼎鼎之死并无干系,她早已将混元鼎交给你,而且……”
而且,宋鼎鼎被剖开胸腔,连心脏都取了出来,就算她想假死离开,也没必要用这中方式折磨自己。
他仔细检查过尸体,注入宋鼎鼎灵窍中的那一丝仙力,绝不是白琦一个普通修仙者能拥有的。
据房中丫鬟所说,宋鼎鼎曾亲口吐露过凶手是一个女子,只是看裴名的样子,并不相信她所说的凶手。
只因白琦在宋鼎鼎死前便失踪,裴名便笃定般,认定了她又是假死。
白洲忍无可忍,正想要说些什么,一抬头却对上裴名惨白的面色。
明明已经换回了心脏,他有了正常的体温与心跳,可他的皮肤却透着一股灰白色,周身萦绕着死气沉沉的空气,却是比之前更像个活死人了。
他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他夫人重疾缠身,每日卧病于床,看着她日渐消瘦,他只恨不能亲自代之。
她饱受折磨,他亦是如此。
直到有一日,她睡着后,便再也没能醒来。他自欺欺人,抱着她的尸体求遍修仙界的神医,直到她尸身腐烂,直到她成为一架白骨。
和他一样,裴名只是不愿接受她的死讯罢了。
可宋鼎鼎与他夫人,到底不同。
他夫人并不爱他,只因情蛊受困于他,才选择用这中方式逃离他。而宋鼎鼎,他能看出来,她心里爱着裴名。
即便裴名上一次只是将计就计,但却实实在在解开了她的心结,她这次是真心要与他成亲。
许是知道现在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白洲放弃了与他争执,只是沉声道:“我定会找到白琦和那凶手,证明此事与她无关。”
他隐隐带着怒气,正要甩袖离开,还未转过身子,便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凶手?她口中的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