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又一袋羽箭“嗖嗖嗖”射光后,天子担心皇姐在外站久了会受寒生病,便挽着皇姐的手臂,进入暖殿喝茶。侍随的一众侍女内监,也因此得入温暖殿阁,不必再陪着主子们,待在风雪中受冻。
暖如春日的殿阁中,侍女翠翘,笑盈盈地为主子和圣上煮茶时,侍女白茶,垂手侍立在一道珠帘旁,悄然眼瞥着窗外的风雪,心中为离去的苏公子,甚感担忧。
……这样的风雪天,苏公子只身前往山中猎狐,不会有危险吧……
自公主殿下令下,苏公子奉命离开后,侍女白茶,就一直为苏公子的安危,感到忧心。她暗暗忐忑地立在殿中,悄望外头的雪,似是越下越大了,心中思绪越发不安。为此,素来谨慎的她,竟连公主殿下的一声传唤,都没听着。
“白茶!”见这丫头呆呆地没反应,侍女翠翘,替主子上前喊人道,“魂儿飞哪儿去了?殿下唤你呢!”
醒过神的白茶,唬了一跳,忙跪至公主殿下身前,连声告罪。
昭阳公主似未发怒,只一边撇着手中热茶的浮沫,一边淡淡瞥了她一眼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白茶因心中紧张,期期艾艾地回道:“没……没想什么,奴婢只是……只是……”
没等她“只是”个所以然来,昭阳公主就微笑着问她道:“是不是这殿里太暖和,暖和得你,都昏昏欲睡了?”
白白讷讷地不知该怎么回时,又听公主殿下,淡笑着吩咐道:“既嫌暖和,那就出去吹吹冷风。去,跟看着玉奴,别让他真跑了。若他跑了,本宫的日常乐子,可就要少一桩了。本宫现在,可真有点离不开他了。”
寒冬腊月的天气,殿中诸侍听公主有此吩咐,悄看白茶的眸光,皆透着同情。但白茶本人,却半点也不畏惧严寒辛苦,她担心苏公子的安危,听公主殿下有此吩咐,正中心事,立即应下退出暖殿。
为陪伴公主在闲时击鞠游戏,昭阳公主身边的侍女,大部分都会骑马,且骑术不错。白茶离了暖阁后,骑乘快马,朝苏公子所往的南岩山林一带,一路追寻。
因为苏公子刚走没有多久,且他的坐骑,所留下的马蹄印记,踏雪较深,故而即使有飞雪覆盖,但一路还是有迹可循。
白茶沿着马蹄印记,在南岩山林寻了两盏茶时间,感觉自己应该就快要找到苏公子时,却见原先一人一马的踏雪印记,忽然变得杂乱起来。像是有一波人马,忽然从南岩山林的另一方向过来,追向苏公子一骑。
今日圣上并未出行狩猎,应也不会有王公朝臣,在这种天气来到山中狩游,山林雪地里,怎么有这么杂乱的马蹄印记呢……心中不解的白茶,一边疑惑着,一边沿着蹄印追踪,见这些印记,越看越像是那波忽至的人马,在围追堵截苏公子,心下不由更是担忧。
她拍马紧追,沿着山路寻不见踪影,便骑马至高处,向下俯瞰,见左下方向的林坳处,昭阳公主的表兄霍章,正领着一波人马,在欺负苏公子。
在众人的围攻下,苏公子一人难敌,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那些凶恶的狂徒,见状立一拥而上,将苏公子制住。他们用粗长的绳索,一端紧绑苏公子双足,另一端则系于马上。
坐在马上的霍章,见手下人将苏公子绑好后,得意大笑并一扬马鞭。飞马快跑如风驰电掣,可怜苏公子,就那般被残忍拖行在后,没一会儿后背衣裳就被磨破,洁白的雪地上,一道鲜艳的血痕绵延开去,触目惊心。
白茶来不及赶去阻拦,也知自己就是一个丫鬟,纵赶得到霍章面前,试图劝阻,霍章不但根本就不会理会她,甚至为了不让她有机会将此事禀报公主,有可能直接杀她灭口。毕竟她一个丫鬟的性命,在这些高官贵族眼里,轻如尘埃。
……公主……只有公主殿下,能救苏公子……但,公主殿下,会愿意赶来拯救苏公子吗?
满心忧灼,如火焚心时,白茶耳边忽地响起,她奉命来前、公主殿下轻笑的话音——“若他跑了,本宫的日常乐子,可就要少一桩了”……“本宫现在,可真有点离不开他了”……
虽然只是将苏公子,当做日常不可缺少的乐子,但这样似是在乎苏公子生死的话语,为满心犹疑的白茶,增加了一点信心。
公主殿下,是现在她与苏公子,唯一可以仰赖的希望了,白茶不再耽误时间,连忙鞭马回程禀报。而风雪肆虐的山林中,暴虐的恶行,仍在残忍地继续,冰冷铁锈的血腥味,渐在山野中,残酷无情地弥漫开来,引得食肉的野兽,蠢蠢欲动。
当身在马上,一边竭力抵抗围攻的凶恶之徒,一边观察地势、试图突破众人的围堵时,眼力极佳的苏珩,在飞快环顾的某一瞬间,望见了高处林荫后,侍女白茶的身影。
白茶,是公主府侍女中的异类。身为昭阳公主的贴身侍女,白茶有足够的底气,可似侍女翠翘一般,对他这末等奴仆颐指气使,但她不仅从来没有,且对他的态度,一直暗透着恭谨。有时四下无人之时,白茶甚至还不会唤他的贱称“玉奴”,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