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下学期暑假,那家公司对于实习生十分压榨,跟她一起进去的实习生走了两个,剩她自己,在各个部门轮岗。
于凉凉想知道公司每个部门具体做什么才留下来。可越到后面事情越多,每天晚上□□点才能回来。
公司离学校不远不近,坐地铁直达,十二站,下车还要走段路。
于凉凉是第一次体验到社会生活,上班打卡,工资、补贴、五险一金、赶车,晚上回来时车厢里还是人挤着人,玩手机、读书、聊天,或者疲惫得打瞌睡。
早上晚上都是这样。
有时候走进去,呼吸着车厢里的热气,觉得像个巨大的年轻人的熔炉。
每次从地铁站口出来,天或者蓝,或者黑,总能看见黎疏站在一棵树下——从地铁到学校门口这段路黑而长,他不放心。
很多时候,整个晚上,月明星稀,只有他们两个静悄悄走在路上,或许整个大学他们相处的时间都没有那个暑假多。
相比于别人走在一起,总会试图寻找话题,他们总是很安静。
暗黄色路灯盏盏走过,他已经很高大,一棵棵树的黑影落在肩上,像游泳员浸湿的黑发般浮现又沉下,沉下又浮现,他始终地望着前方,蓦地,停下脚步。
在一棵樟树下,于凉凉下意识退后两步,以为他又要抱她。
黎疏并没抱她,伸手拿掉了落在她头上的一片树叶。
继续往前走。
他的轮廓光影变幻,无比寂静。
于凉凉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他在想什么?
她原本不想要黎疏的东西,可现在黎疏的神情让她无端端想起了那些一个个樟树影落下的夜晚,他那如洇湿的纸张般的沉静,她接过珠钗说:“谢谢。”
黎疏没有说什么。
于凉凉并不理解他的心情,也不用理解,他只是无比庆幸——
庆幸他们还有今生。
毕业了。
像是一瞬间的事情。自从升上了大三,时间就越过越快,毕业典礼、答辩、班级聚餐、她爸妈还专程从外地赶来,跟她合拍了一组毕业照。
最后是寝室的临别宴,她们四个大姑娘在学校后面的商业街吃到十二点多才回去,一路上勾肩搭背,引吭高歌,约定以后结婚,要当彼此的伴娘。
隔了几天,于凉凉拎着箱子去自己之前找好的房子,她在毕业前俩个月确定了工作,上个月,在旁边找到了个合适的房子,正好就在学校清人的前几天原住客退房,她可以入住。
她爸爸想让她回家工作,可到底他们A城比不上C城发达,加上她也在这里上了四年大学,还是想先呆呆。
计算机系比中文系毕业时间早,于凉凉最近没怎么见到黎疏,可能他也处于确定工作的关键时期。
……的确有点不太习惯,可她自己到底应该适应。
于凉凉叫了个车,把行李送到小区楼底下。她签了合同,还没拿到门禁卡,在楼下打电话给中介,中介是个二十多岁穿西装的小哥,人很精神,乐呵呵地带她上去,还帮她拎东西。
房间是三室一厅,主卧听说有人订了,次卧是个已经租了蛮久的女生,之前来看房的时候打过照面。
另一个次卧就是她,十五平,装修得很漂亮,朝南,床空调桌椅衣柜都有,有公用厕所和厨房,水电煤气WIFI都已经装好,还会有阿姨定时来打扫卫生。
除了房租有些贵,于凉凉整体都很满意,她把东西搬了进去,大致收拾了番,回学校再重新把一些书搬了过来,来回两趟才完全搬完。
原本张华在还能帮她,但张华已经回乡面试老师了。
于凉凉独自出去吃了点东西,回来继续收拾,晚上七八点,正在叠衣服,听见有开门的动静,好几个人的说话声,像是中介带人来。
次卧已经有人,应该是主卧。
也不像是看,像是入住,两个中介在断断续续告诉对方WIFI水卡电量之类,于凉凉起身上厕所,也想看看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
打开门,黎疏正好把行李放在主卧门口,于凉凉足足惊愕了好几秒。
中午于凉凉的管家中介小哥咳了咳说:“于小姐,之前你不是让我教你看看水表在哪吗?在厨房这边,我现在带你认一下。”
于凉凉跟着她进厨房,管家小哥才低声说:“是这样的,于小姐,这个客户是我们主管的客户。”
“最开始是我带他看房子的,他就一直在问有没有一个姓于的刚毕业的女孩子,后来我就没有再带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跟我们主管联系,就看中了这间主卧。原本订的是另一个男生,但他给了对方钱,让他退了。”
于凉凉:“……”
管家小哥说:“反正他来之前就问了好多关于次卧女生的事,尤其是你这边……我觉得他好像是冲着你来的。他现在没做什么,我们也不好拒绝他,但反正不管怎么样,客户安全还是最重要的。你晚上一定记得锁门,注意检查浴室有没有摄像头之类。如果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二十四小时都开机,必要时强制让他退房。”
于凉凉心中五味杂陈:“谢谢。”
管家小哥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