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的轿车停在了泛着污水的巷道间,某间不起眼的平房中,门窗紧闭。
“……白小姐,能查到的就这么多了……”说话声从屋子里传出来,带着很重的江浙口音,“你是岳老板的朋友,价钱又开得厚道,我们这才帮忙的……虹口那边什么情况你也知道,要是打草惊蛇,兄弟们也很难做啊……”
片刻后,白茜羽走出民居,轿车发动,老练的司机灵活地退出了狭窄的弄堂,驾驶着车辆行驶在有些冷清的街道上。
她坐在后排,望着窗外的景色,陷入了沉思中。
刺杀松井的计划搁置了,但她并没有放弃的打算。
上海站被渗透成了筛子,若是想与他们配合,大概率帮不上什么忙,还很有可能被卖,而岳老板那棵随风摇摆的墙头草,自然也是指望不上的,但扯着他的虎皮还是能做不少事的,就算岳老板知道她私底下有什么动作,也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遮掩过去的——当然,如果白茜羽真的成功了,他大概会更开心的。
所以,如今财大气粗的她终于也在上海滩有了属于自己的耳目,对方自称叫“洪老大”,属于“本地帮”,虽干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蝇营狗苟的事,但这地头的风吹草动,还真没有多少能瞒过他们的……而她与对方的合作属于“外包”的性质,一次消息结一次钱。
而今天她亲自跑这一趟,则是为了一条有关松井异常动向的消息。
——洪老大声称,虹口的几个“兄弟”发现,松井负责干脏活的得力手下昨天带人深夜离开了上海,还开走了好几辆车,但他们毕竟只是泼皮,并不能神通广大地知道对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她对松井次郎这个人也有了更多的了解。用后世的话来说,他相当于一个“白手套”的角色,负责许多军方不便出手的肮脏勾当,那些在外人看起来财迷心窍、饿虎吞羊般的行为,其实背后多半都有着更深的用意。
所以,对方在这个战局一触即发的节骨眼上的动作,大概率是出自于特高课的授意。可惜的是,没有足够的信息,她也无法做出更多的分析了。
轿车在别墅门前停下,因为玉兰女校那边现在已经进入了寒假,白茜羽如今基本每天都住在爱多亚路这边,她很怕冷,每天都要让管家把地龙烧得热乎乎的。
她上了二楼走进卧室,脱下外套,忽然听到浴室里有些响动。
动作一顿,白茜羽四处打量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痕迹。她心中暗自戒备,无声地走过去。
当她的手刚握上门把手时,浴室里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回来了?”
白茜羽一怔,就听那声音惫懒地道,“可以放下我送你的那把枪了吧?我听到你上保险的声音了。”
白茜羽皱眉,拧动门把手走进浴室,男人正悠哉地躺在浴缸里,没有放水,上身一件白衬衫,肩膀隐有血迹,手边甚至还放着一瓶酒和玻璃杯,手边还有一本她桌上的时装杂志,翻过几页的样子,但又因为不感兴趣丢在了一旁。
白茜羽挑了挑眉,“我没有和别人分享我浴室的习惯。”这么说着,她还是关了保险,将枪扔进一旁的抽屉里。
“啧,真是个无情的女人。”谢南湘耸耸肩,这个动作牵动伤口,有些龇牙咧嘴的样子,“外头太冷了,我快冻僵了,又正好路过你家,就想进来取取暖……我不想弄脏你的床单,所以只好在这儿躺一会儿……我这就走。”
白茜羽叹了口气,转到外间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拎到他面前,“自己来,还是我来?”
谢南湘一愣,随即嘴角微微挑起,立刻变了口风,“当然是你来,我可是重伤员。”
白茜羽搬来小板凳,坐在浴缸前观察他的伤口,确认并不是枪伤,而且也没有伤到血管后,便拿酒精消毒了剪刀,剪开他的衬衫,用棉球清理伤口。
她的动作让谢南湘皱了皱眉,胳膊的肌肉绷紧,明显是有些在忍痛,但他的语气却一如既往的轻松。
“学过医?”
“没学过。”
“我看你处理伤口,似乎学过护理。”他凝视着她的侧脸,目不转睛。
“常识而已。”白茜羽专心地对付那道狰狞的伤疤,她的余光注意到他脖子里挂着一个很普通的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小的银质方牌,另一面似乎隐约刻着什么字,看不清。
“所以,你这阵子办事儿的法子,也是一种常识么?”
“什么?”白茜羽有些分神。
”把一群不相干的势力搭在一块儿,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出钱,出力,出人,这群平时雁过拔毛的老油条竟然都还挺乐意,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别人都说劫富济贫,我没见你怎么劫富,倒是把许多贫给济了,这等合纵连横的本事,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
“你若是个男子,官居一品也是当得的。”他将头靠在浴缸边缘,身体很放松,“身怀‘屠龙之术’,却只能在幕后当个掮客,实在可惜。”
“说穿了,这的确不是什么很难的事。”白茜羽说道,“有的人想要名,有的人想要利,有的人有满腔热血,却不知去何处挥洒;有的人恶贯满盈,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