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灼说话声音不大, 只有四周这一小圈人能听到,但莫名地, 很有压迫感。
所以他话音落下, 大家都屏着呼吸, 也没人敢出声。
林栀尚未完全回过神, 楼涵一张脸先白了。
沈南灼, 怎么会是沈南灼?
这人今年不到三十岁,目测比林栀也大不了多少岁, 可她明明听到林栀在停车场里,叫对方叔叔!
诡异的寂静里,沈南灼见林栀一直表情茫然地做思考状,忍不住轻轻捏捏她的脸:“想不起来了, 嗯?”
“没有……”林栀立刻摇头,揪着他的袖子, 一脸认真地小声,“我在倒带刚刚发生的事。”
“倒带到哪儿了?”
“你一打断,我就忘记了。”
“……”
沈南灼失笑,搓搓兔子毛:“说好了不在外面喝度数高的酒,你还记不记得?”
恋爱之后,沈叔叔三五不时地想起在酒吧的那一夜。
然后顺理成章地, 担心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她又搞出别的乌龙。
所以两个人达成了一个小小的约定, 以后一个人的时候, 不在外面喝度数太高的酒。
林栀不是一杯倒的酒量, 原本脑子挺清醒的。
可是沈南灼一出现,她下意识就不想思考了……总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帮她解决掉。
“约定还记得,可我今天不是一个人啊,你也在这里。”所以她艰难地思考了一下,“但其他事情我现在有点想不起来了,你可不可以明天再问我?”
小姑娘声音柔软,沈南灼心里好笑,又不可避免地升起疼惜:“好,我不问了,我们先走。”
林栀几乎将头埋在他胸口,声音又太小,楼涵被晾在旁边,只断断续续地听见“度数高的酒”“没有……忘记”。
而她脑子里现在最清晰的,还是沈南灼那句“谁喂你喝了白酒”。
她难以自控地感到紧张,手心出汗,看到林栀碎碎念,就觉得那是在告黑状。
所以楼涵没有忍住。
她见沈南灼像是要离开,脑子一热,上前一步拦住了他:“沈总。”
沈南灼身形微顿,下意识将林栀朝自己的方向揽了揽。
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去,眼中的温柔笑意一瞬散尽,仍然是清冷寡情的一双眼。
他挑眉:“怎么,你也想给我敬一杯酒?”
“不、不是,沈总……”楼涵本来打了长长的腹稿,有许多狡辩的话要说。可被他眼风这么一斜,脑子一瞬又清空了,“您误会了,我、我刚刚跟林栀开玩笑呢。”
沈南灼嘴角勾了勾,眼中一丝笑意也无,本就凛冽的气场里,危险的气息愈来愈重。
“玩笑?楼前辈以前的公司,也把‘在酒桌上欺负下属’‘毫无根据地造谣’,称为玩笑?”
他很想把“破鞋”“玩儿烂”那几句话原封不动地甩回楼涵脸上,可林栀还被他揽在怀里,她意识本就不太清醒,他怕吓到她。
所以沈南灼心里压着火,到嘴边也只有一声冷笑:“NZ没有这种企业文化,既然这么喜欢开玩笑,不如回老东家去,跟你以前的上司多开开玩笑。”
楼涵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被抽走。
EAP这个项目本就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在零壹的时候老胡就不怎么看好她,连外包项目都要叫林栀来掺和一脚——她原本铆足了劲儿,想让其他人知道,林栀除了家世和出身,并不比她强。
可来了NZ之后,林栀仍然在工作上压她一头,哪怕她是组长,林栀只是组员。
她想赶林栀走,去哪儿都可以,就回零壹继续去做她的长程咨询,不是很好吗?为什么非要出现在自己面前,一遍又一遍无声地提醒:你不如我。
沈南灼说完话,看也不看她,揽着林栀打算离开。
楼涵脑子嗡嗡响,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热血往头上涌,猛地冲过去:“沈总!您听我解释一下,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对同事没有恶意的,我、我们部门在座的其他人都可以作证,我平时跟林栀关系很好的,我……”
小A的确可以为两人糟糕的关系作证,她那点儿稀薄的酒意现在全被吓醒了,正安静如鸡地坐在旁边吃瓜。
可沈南灼完全不想看她们。
他眉峰微聚,目光落在楼涵身上,吐字一字一顿:“让开。”
冷漠寡情,还混着隐约浮动的怒意,仿佛已经行走在爆发边缘。
“沈……”楼涵被这分怒意吓退,不敢再开口。
眼睁睁看着沈南灼揽着林栀,从身边擦肩而过。
沈南灼走出去没几步,刚刚在外面打电话、现在才折返的钱烨彬听说人事部出了事儿,匆匆跑来:“发生什么事了,沈总?”
沈南灼烦躁极了,头也没回:“你自己去问你那位EAP组长。”
钱烨彬入职几年,几乎没见过沈南灼发火。
可他这短短一句话,语气很重,听得出耐心已经告罄,再多问就要发火。
他暗暗捏一把汗:“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去核实。”
沈南灼不悦地绷着唇,看都没看他,半扶半抱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