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引雷符前,空的身影便已经从原地消失,剩下戏谑轻佻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几道落雷全部落在了雪地上,激起一片纷扬的碎屑。
“为老不尊,老不修。”
莫白芷恶狠狠地心中腹诽了几句这不靠谱的家伙。
“主殿,我......”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滴答落在纯白的雪地上,江雪此时的脸色苍白得可怕,“都是我的过错,甚至差点连累您受伤。”
“咳,江雪啊,你知道刚才走的那位是什么来历吗——活了上千年的天狐一族,曾经的高位神祇......乱七八糟的名头一堆,反正是个任性又强大的麻烦角色。”
大概知道江雪现在为什么这般自责的莫白芷开始想方设法地给他顺毛,“而你诞生于世还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千年比一月,这种差距是很正常的,不要想太多。”
“是。”
睫毛微颤地垂下眼眸,江雪声音平静地应和了一句,旋即说出的话语却带着斩钉截铁般的果断,“主殿,回本丸之后,我想出阵。”
“江雪,你不必——”
“这是我自身的意愿。”
即使卷入战斗,沾染鲜血,被无数诅咒、怨恨、污秽纠缠,也好过在紧要关头束手无策,乃至成为加重主殿负担的累赘。
“阿鲁金——呜呜呜终于找到您了!!”
被落雷声引来的长谷部激动地飙着宽宽的面条泪,从道路的另一头一路狂奔而来,身后雪浪滚滚,声势惊人。
“走吧,去和大家汇合。”
拽了拽江雪的袖口,莫白芷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像每次出门都会出点事故让你们担心,我这个主殿对你们来说应该很不省心吧。”
“很好。”
轻轻握住自家主殿修长但分外冰冷的手掌,江雪素来淡漠的俊脸上徐徐绽开一抹清浅而真诚的微笑,“能够为您担忧,为您而战,真的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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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皎洁的月轮散下银纱,笼罩万物;雪地映衬着月光,分外明净。
今日的夜晚是银白色的。
面对外廊的推拉门大敞着,屋外的冷风和点点的碎雪飘进,带来砭骨的寒意。
有两个人在这样的屋内盘腿坐着。
一位是黑发棕眸,脸色苍白的瘦弱少年,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外面罩着一件雪白的披风。
一位是白发金眸,甚是貌美的青年人,在这严寒的季节,他大咧咧地敞着胸口,露出精装的胸腹肌肉,转着眼珠不知在想些什么。
“呐,幼崽,贵客上门,也不准备点什么吃的喝的,就让我在这吹风受冻吗?”
“没有哪家的贵客会攀窗户爬进主人家的寝室,按照人类的习俗,我们一般称呼这种人为小偷。”
“小偷什么的,你说的是滑头鬼那家伙吧,我可是堂堂的天狐大人——不好好招待我的话,我可是会咬人的。”
没好气地斜睨了这不客气的家伙眼,莫白芷起身去屋子里翻了个小火炉和几杯清酒出来,举着细口瓶朝他晃了晃,“喝?”
“喝!”
空重重地点了点头。
“幼崽......小白芷啊,你真的没兴趣成为我的眷属吗?这可是很多人类或者妖怪都在渴求的,虽然现在我在高天原已经没有位置了,但就算身为大妖我也能给予你很多很多了不起的庇护哦。”
酒过半巡,眸中水光潋滟的空笑嘻嘻地抬手点在莫白芷的额头正中,打了个酒嗝,“以吾之名,天狐之眷属,吾将予你四时之风,丰收之护,洞察之眸,不谢之容颜......”
“......”
莫白芷表情平静地攥着他的手指,猛地一折。
“啪嗒——”
“咝——疼疼疼疼疼......骨头,骨头要断了!”空可怜兮兮地求饶叫嚷着。
“同样的招式你怎么就用不厌呢?”
以言语和天赋为诱,悄无声息地将人引入陷阱,这种手段莫白芷在空所沉睡的那个洞府中已经尝过滋味了。当时晕晕乎乎的他险些把自己的真名尽数说出,若不是在最后时刻凭意志挣脱,恢复了清醒,现在他就该称呼空为“主人”了。
“说不定哪次就奏效了呢?人类不就是这样脆弱而短视的种族吗?”
“在身为人类的主人家面前收敛一点啊魂淡空。”
把脸埋在披风领子中的莫白芷声音显得有点含糊不清。
“有那么舒服吗?”
疑惑地瞅了眼莫白芷满脸幸福的模样,空抓了抓头发,伸手拽过一截在化形之后便一直带在身边的披风——刚才这玩意儿被他披在了瘦骨伶仃,看起来风吹就倒的莫白芷身上——抬手揉了揉。
“你不懂......这是毛绒控的浪漫。”
“毛绒控?”
从来没听过这个名词的空低声重复了一遍,手上动作倒是完全没停下。
“......可以把手从我的头顶挪开吗?要摸摸你自己的去。”
“我觉得你的头发摸起来比较舒服。”空一本正经地评价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