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惆怅地看着大军远去,李治静默片刻, 忽然道:“代王李弘, 感天之命, 自请入三清殿为吾大唐祈福。”
不能泄露萧明晟随军出征的消息,那就先给代王的行踪安排上吧。
李治心中郁闷, 他原本是想上个月里迁宫立太子的,但现在, 什么心情都没有了。还是等儿子凯旋,再提迁宫的事情吧。
郊外百官面面相觑,这……代王殿下刚刚加冠, 偌大声势, 接下来难道不该是册立太子或是入朝参政吗?直接让人去三清殿祈福, 这样的操作, 圣上究竟几个意思?
虽然疑惑, 但百官还是齐齐俯身, 口称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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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勣一行从长安出发, 向营州而去。兵募招收的州县差不多都在大军行进的路线上, 李勣大军尚未抵达之前, 这些募兵而来的悍勇之人则开始训练, 达到军营的及格线上后便会加入李勣大军。
李勣此次为统帅,手底下得用的悍将不少,契苾何力、薛仁贵、庞同善、独孤卿云, 无不战功赫赫。这些人本就有自己亲率的军营, 后来加入的兵士陆续加入这些军营中, 与这些骁勇之人一同生活训练,越发有虎狼之气。
在这种呼吸间似乎都带着悍勇硝烟的军营中,纯粹文官显得格格不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比如贺兰敏之,据萧明晟的观察,贺兰敏之在入军营后,受到了若有若无的排挤。
倒不是有人来到贺兰敏之面前冷嘲热讽,但那种避着走,恨不能离他三丈远,若无公务交接连说话都尽量避免,说话时竭力轻声细语的古怪作风,萧明晟远远瞧了忍不住微微眯起眼,表情危险。
这是嫌弃谁呢。
贺兰敏之受到的疏远排斥并非头一份,这一回受命随军的文官,差不多都一个待遇。
没办法,自古文武相轻,哪怕嘴上不说,行为里都会隐隐约约地表现出来。就像是发生在贺兰敏之身上的事情,看似是一众武将的恭敬客气,但在这种校场上见真章,真汉子肉搏的军营里,这种客气就是最大的疏远。
若非嫌弃贺兰敏之身板弱,他们何至于如此态度,似是捧着,实则避着。
再者,李勣身边的通事舍人并非贺兰敏之一个,他是被皇帝一纸诏令分过来的,但李勣长年征战,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一两个调-教好的行军管记、通事舍人,贺兰敏之只是其中之一,还是最没有资历的那一个。
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军营里,除了军令如山以外,还有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可不吃文人中美仪容那一套。
再者,贺兰敏之与陈王李忠那点姻亲关系没被李勣看在眼里,他如今的地位压根不会忌惮普通皇族,更不会被一些蝇头小利收买。故而在李勣眼中,这个贺兰敏之大概就是陈王李忠弄进来刷资历的,李勣愿意闭一只眼,但关照是不可能关照的,重用就更别提了。
相比萧明晟简单易容后脸上的冷凝,贺兰敏之面对这群武将的排挤倒是格外冷静,目光淡淡,看不出半点波澜来。
“萧宣节,你原来在这里。”一个小将急匆匆地跑来,声音洪亮,“营主和检校病儿官找你呢。”
萧明晟敛去眸底情绪,转身大步向那个小将走去,朗声道:“这就来。”
相较于贺兰敏之,萧明晟融入军营的过程非常顺利。
第二世……经历了第二世种种,睢阳城里那十个月,萧明晟对这些大唐将士有着相当高的认同度,自然知道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跟他们打成一片。再者,宣节校尉的官职虽然不高,但这是武职,跟军营本就很搭。从校场走过两回,即使他的身板不及那些将士壮硕,长得也不粗犷,但武力值摆在那里,自不会有人轻看他。
待得他与军营的检校病儿官“一见如故”,互相印证医术后,军营里一众将官看向萧明晟的眼中不免带上了敬畏。
检校病儿官说白了就是军医,军医在战争里是救命的,哪怕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却让营中武将尊敬。只是有时候,检校病儿官拿出来的汤药实在磨人,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军营里也会出现拒不喝药的情况。当然,那些人最后都被军令压下来,含泪将苦药喝了个干净。
可若是检校病儿官加上了如萧宣节这样的武力值,那简直就是不愿喝药的将领们的噩梦。
萧明晟透给检校病儿官的东西都是他身在战局后总结出来的经验,尽是一些防治疫病、止血吊命的法子,这些东西都是血淋淋,是萧明晟亲生经历过的死亡。
只不过,在检校病儿官询问的时候,萧明晟却不能这么说,他十分自然地将身在长安的孙思邈大家推了出来。
药王之名一出,检校病儿官恍然,对萧明晟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来。
无怪其他,着实是药王的名头太过响亮。
太宗皇帝便曾诏令孙思邈入京,古稀之年却能够如少年一般,被太宗称为有道之人,与羡门、广成子这等道家上仙相提并论。太宗皇帝本想给孙思邈授爵,但被孙药王拒绝。
朔阳元年,当今圣上诏孙思邈入长安,为当时“病秧秧”的萧明晟治病。
这对于萧明晟而言可谓是一个大危机,毕竟,朔阳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