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坠落的时候, 姬扶夜低头看向离央,两人遥遥相望,这一刻, 仿佛天地也为沉寂,他眼中只看见她一人。
离央收回手,衣袖垂下,掩住她变得些透明的右手。
短短百年, 她聚拢神魂已是不易, 如今又借灵石矿脉施展出不该存于凡世的力量,这具维持她少年样貌的身体已经要溃散的趋势。
不过,她也非一所获。
离央斩出方才那一剑时,久违感受朱杀的存。此前,她只大约感知朱杀遗落东方, 如今却确定具体所。
随着整条上品灵石矿脉都化为齑粉, 老山长不由呼吸一滞。丹琼书院千年也不曾将这条矿脉用上十一二,如今离央只是一剑,便消耗整条矿脉。
但不过一条矿脉,便换得更多百姓逃过这场劫难, 乃是大善事。
老山长躬身, 郑重地向离央一礼:“老朽,代襄陵城百姓,谢过仙子援手!”
离央没说什么, 她向来不意旁人的看法,如今也不是为谁的感激而行事。
“送我下去。”离央抬眼看向老山长, 若不想神魂再次溃散,短时内她不再借灵石力与人动手。
司命以月持翎的身体操控朱雀,方才那一剑虽然叫朱雀失去行动力, 但还不足以将司命一同诛灭。
离央不打算杀朱雀。朱雀乃是守护人的神兽,身负边功德,今日所为也非出自本心,而是受司命操控。
不该死。
该死的,是司命。
离央的眼神些冷,她和司命的仇,还没算清。
朱雀如流火一般坠落,砸空地上,眼中燃烧的紫色烈焰逐渐黯下来,双翅力地铺展地面。
司命也摔落地,神情晦涩,看来,今日是杀不那只狐狸。
这却不是唯一的坏消息。
离央降生时,司命便她神魂中刻下印记,只要她晋位上神,司命便夺舍于她。
正如司命所筹谋的一般,明霄将离央收为弟子,赐下九霄琴。惜离央晋升上神前,明霄便发现司命所为,强行取出离央的本命法器。
离央跌入尽深渊后,司命本以为这颗棋子已经废掉,没想千余年后,离央自尽深渊出,修为距上神不过一步遥。
只要离央晋升上神,司命便点亮她神魂中的印记,夺舍重生。
但离央宁肯借明霄手毁自己的躯壳,也不愿被司命夺舍。
司命输。
昆吾剑下,神魂溢散,就算是上神,也就此消失天地。再聚神魂归位的,不过万一。
离央押上自己的命做一场豪赌,好,她赌赢。
不过百年后,她的神魂便得以聚拢,再现人。
呕出一口鲜血,司命动动手指,却没起身,这具身体已经连起身的力气都没。
素白的裙角靠近,司命抬眼,上离央漠然的眼神。
丹琼书院的修士都围上前来,看着重伤的月持翎,少女迟疑着问道:“月长老,这底是怎么回事?”
便是月持翎情孤僻,少与人往来,但他丹琼书院待这么多年,许多长老与弟子都识得他。
“都不要上前。”老山长出声阻止道,“他不是持翎。”
幽紫色的双瞳如同望不见底的深潭,司命缓缓笑起来,她没看旁人一眼,只离央道:“不管是你,还是你养的那只狐狸,都实令人生厌。”
老山长闻言,不由诧异地用余光瞥一眼离央,狐狸……是指山海君?
眼前少女究竟是谁,竟用出那样令天地变色的剑法。她与山海君,又什么关系?
“比不得你。”离央淡淡回道。
司命笑着,咳出两口鲜血:“你以为你又赢?”
“你底是谁,为何要占据月长老的身体!”书院弟子红着眼,厉声问道。
方才正是因为司命操控朱雀攻击姬扶夜,秘境融合的速度才会加快,为保护百姓撤离,数名同门甚至为此牺牲命。
“尔等蝼蚁,也配知道本君名号。”司命嘲讽道,眉眼讥诮。
若非被明霄困诛邪塔中,身为司掌命运的司命仙君,这些还未飞升仙君的修士与凡人,命运如何只她一念。
她将他们视作蝼蚁,所以永远不会意多少凡人因自己的作为受难。
“你们是想杀我?”她站起身,似笑非笑道,“方才,为护那些凡人,你们应死不少同门吧,来,杀我,替他们报仇。”
书院弟子气得失去理智,拔剑就要上前,是身旁同门死死拉住他:“这是月长老的身体,若是伤他该如何!”
他们不知道,月持翎只是司命的一抹魂。
愚不及,司命心底想着。
“你们不愿动手,便让我来代劳吧。”她嘴边扬起一抹笑,带着几说不出的诡异。
离央眼神微凝,沉声道:“拦住她!”
以司命心计,然不会让自己的魂白白死去,如此看来,她驱使朱雀,是因月持翎和朱雀的命魂被秘术相连,同生共死。一旦月持翎身死,朱雀也会自爆。
拥仙君修为的朱雀自爆,丹琼书院只怕立时就会化作废墟,离央聚拢的神魂这样的力量下再次破碎。
离央以一剑阻她,她便也要还以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