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身无长物,唯有以这枚女娲石相赠,聊表谢意。”容珏再次开口,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神情仍是那般温和沉静。
“阿珏!”胥沉雪看着这一幕,口中尖叫道,声音中满是绝望。
她用尽全身灵力,强行挣脱身周寒冰,赤金色的鳞片染着血散落,已分不清是她那身绡纱,还是洒落的鲜血更红得灼目。
胥沉雪拥住容珏,随着神魂溃散,他的身体也开始一寸寸消亡在天地间。
“阿珏,不要——”她语音凄厉,眼中满是绝望。
容珏轻叹一声,回手将她拥住:“沉雪,你该放下了。”
也就是在这一瞬,他的身形完全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消失在冰冷的海水之中。
这本就该是他的结局,迟了这些年,终于到了。
胥沉雪呆呆地望着空无一物的怀抱,忽地哑了声,冰宫中只能听见涌动的流水声。
当一切的悲喜到了极致,好像就无法再轻易表露在外。
她深爱的人啊,最后留给她的,唯有一个拥抱。
‘在下容珏,玉朝宫门下弟子。’
‘我叫胥沉雪,自南海来。’
那时的胥沉雪不曾想到,有朝一日,那个叫容珏的人,会成为她此生堪不破的魔障。
空旷的冰宫之中,胥沉雪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无法诉诸于口的悲恸与疯狂。
她看向离央,死寂的双眸中只剩烈焰燃尽后留下的灰白余烬。
“你不是想知道,画未的事么?”胥沉雪轻声道,“我告诉你。”
“这天下,从来没有什么叫画未的鲛人,你的生母,是……”
胥沉雪的话还没有说完,身体上突然现出一条又一条红痕,甚至爬满了她整张脸。她呕出一口血,身体似乎已经不堪重负,却还是执着地看着离央,艰难地张口。
“司……命……”
这两个字落下的那一刹,胥沉雪的身体在离央和姬扶夜面前轰然崩碎,血液染红了四周一片海水。
不过顷刻之间,她便如容珏一样,彻彻底底地消散在了天地之间,连神魂也湮灭。随着她的死亡,这座由她法力维持的冰宫,也因此开始崩塌。
为了维持这座冰宫,身为上古神灵的胥沉雪在离央面前,几乎称得上不堪一击。
天道誓言……
姬扶夜微微皱起眉,胥沉雪如此,分明是受天道誓言反噬而致。
她曾与人立下天道誓言,一旦说出此事,便会神魂湮灭在天地间?
他的眼神有些沉,离央的生母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才会令胥沉雪立下这样的天道誓言?
眼前好像笼着一层浓重迷雾,叫人无法轻易看清背后真相。
“司命……”姬扶夜念着这个名字,有些出神。
“你可听说过。”离央冷声问道。
画未和司命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胥沉雪为什么会说,天下从来没有叫画未的鲛人。
“我记得曾在书简中见过,彼时因人妖两族兴旺,有仙君感天道所念,承司命仙格,司掌人妖鬼魅之命。第一任司命仙君寿尽而终后,将仙格传与弟子,亦称司命,此后再无更多记载。”听她开口询问,姬扶夜立即将自己所知一切徐徐讲来。
离央的瞳色有些深:“本尊在九重天数百年,却是从未听说过这位司命仙君。”
若非姬扶夜遍阅古籍,或许也根本不会知晓所谓司命仙君的来历。
胥沉雪已死,线索到了这里,似乎暂时断开了。
离央垂眸看着手中光华内敛的女娲石,她需要的五件灵物之一,就这样巧,在鲛绡宫的冰宫中得到。
收起女娲石,离央挥手向龙宫传出一道令符。鲛人族乃是龙族从属,胥沉雪这数千年来以凡人为祭品延续容珏性命,龙族不曾察觉,本就是失责。
而今胥沉雪神魂湮灭,从前之事如何解决,往后鲛人族又当如何,身为龙君的司泽,理应给六界一个交代。
按住姬扶夜的右肩,离央带着他消失在即将崩塌的冰宫之中。
南海之上,栖息在海边一棵高树的陵舟见两人出现,双眼一亮:“阿离!”
他等了半日,一直不见离央和姬扶夜,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海下寻他们。如非必要,身为三足金乌的陵舟,是极不愿意去海中的。
眼见陵舟向自己撞过来,离央拎住他的翅膀,冷声问道:“魔域一行如何?”
“我去魔宫外看了,”陵舟乖乖待在她手中,“阿离,你说奇不奇怪,你阿娘的墓中,竟然什么也没有……”
他怕自己眼花,再三施法验看,的确是什么也没有的。
陵舟的话,也应证了胥沉雪死前所言。
“尊上,接下来当如何?”姬扶夜眉头紧锁,到了现在,一切似乎仍旧扑朔迷离。
离央没有回答,她向陵舟取了一片翎羽,抬手一掷,金色翎羽尾端有一抹红色,仿佛正在燃烧的烈焰,直向九重天而去。
翎羽穿透云层,落在玉朝宫白露台上,残留的灵力余波搅乱四周云雾,原本悠闲来去的仙鹤一惊,纷纷振翅远离。
玉朝宫的仙官也被惊得不轻。
“是谁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