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绵密, 洗皱一池绿竹。一袭红袍的妖冶男子扶着一袭白袍的男子自池边掠过, 池中新添绝色。备了药材的顾礼、顾义从主寝疾步掠近两人:“王爷, 太傅。”
风间琉栩见得了来人,立即毫不留情地将搭在他身上的顾玄镜推了过去:“扶好你们家主子。”
顾玄镜受了重伤, 又因着忧虑虞归晏伤势, 暗中在齐王府外滞留了一夜, 伤势加重, 本就没甚力气,此刻被风间琉栩一推,闷哼一声, 险些跌倒,好在被顾礼、顾义二人扶住了。
两人扶住顾玄镜,这才发现素来爱洁的顾玄镜一袭白袍染满斑斑血迹, 腹部的血甚至层层晕染开。两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太傅, 这......”
风间琉栩凉凉地道:“为了见齐王世子妃一面,他也是不要命了。”他瞥了一眼顾玄镜, 语气更凉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为了见一面, 把自己搞成这样, 明明如果闻清潇真死在幽陵,以后有的是你见的时候,何必急于一时呢?”
顾礼、顾义都很是敏锐,听得出风间琉栩对顾玄镜对付闻清潇的事松口了, 至少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两人对视一眼,感激地道:“属下替王爷谢过太傅。”
王爷这些年这么过来的,他们做下属的有目共睹。
风间琉栩落在顾玄镜身上的目光幽深若寒潭,半晌,他只抬了抬手:“赶紧扶进去吧,再晚了,没准你们主子就死了。”
他想起了在齐王府附近找到满身狼狈的顾玄镜时,他说的一句话。他说,“琉栩,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不会收手,要么我死,要么闻清潇死。”
“是。”两人也知风间琉栩只是不得已才应了自家王爷所求,此刻定是不怎么愉悦的,他们便知趣地不再絮说,赶紧扶了顾玄镜进主寝。
“也不知道到底是你们主子作了孽,还是我作了孽,他今年算是把这三十多年没受的伤全受了个遍,我也倒霉地为他遮掩了无数次。”
风间琉栩跟在三人身后便要进卧房为顾玄镜疗伤,可方才走了数步,一枚香囊滚落到他垂地的袍角边。他蹲下.身捡起香囊,是玄镜这数十年来一直佩戴的竹纹香囊,也是虞氏喜欢佩戴的。
自虞氏走后,这枚香囊玄镜从未离过身。
他抬眸看了看前方那一袭白衣,相交数十载的好友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值得还是不值得,他不懂,也懒得懂。可到底是在见着好友这般疯癫时,退步了。
脑海中忽而浮过离宫前齐王一身风霜地跪在同政殿前,他捏着香囊的手紧了紧,半晌,到底是迈步进了卧房。
只要天下不大乱,他便做个瞎子聋子也罢。
......
为顾玄镜包扎好,风间琉栩搁了剪子与纱布,见顾玄镜还兀自垂目坐着,他轻叹道:“就为了见她一面,这般糟践自己的身体,值得吗?”
值得吗?
顾玄镜想起昨日里虞归晏决绝地将他推出去,心里就像是破漏了一个口,不断有凉风渗入,冰凉了他的心。凉意萦绕的心空洞得可怕。
哪怕明白她恨他入骨,可当她真正毫不犹豫地推他出去,他本该平静的心还是止不住地疼痛,宛如被搅碎,连呼吸都困难。但饶是如此,他却还是放不下她。
或许真的是失去后才会明白曾经那段光景多么珍贵。他在书房处理政务一日,她便能安安静静地陪伴他整日,安宁又静然。可如今都变了,她不要他了,嫁给了齐王世子。
他捂住隐隐作痛的腹部,可那腹部的疼痛却抵不过心上疼痛的一丝一毫。疼痛太难熬,他难过得屈了身,重重地喘息。
忽而,他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掩藏了太多情绪:“值得。”
尽管她恨他,可他爱她,想见她,所以哪怕再痛都值得。
“何况这都是我欠安乐的,当年若非是我看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没有处置好与青澜的关系,她也不会想要对青澜下.毒。”
想起十年前从静心湖抱起浑身冰凉的她,他的面色白得近乎透明,“后来尽管是权衡利弊之下不得不冷落她,暂时另立青澜,可我该告诉她的,我以为等解决所有事情后再去解释也来得及的......”
他阖了阖眼,遮住满目苍凉,却掩不去心底的空洞。
旧事再提,纵是风间琉栩,也止不住心间凉意,作为男子,他其实并不觉得自己好友的作为算何过分的错误,他虽不近女色,但也知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寻常,何况玄镜还是为了护着虞氏而假意册立乔青澜,根本不会与乔青澜行房,更不会将乔青澜载入族谱。
千算万算,玄镜以为算到了所有,却没料到虞氏这般决绝。他当时滞留在京,闻得消息都是止不住的发寒,更何况玄镜?
风间琉栩哑然良久,开口道:“好在她回来了,即便她恨你,甚至不愿意再听你的解释,可你既然决定纠缠到底,无论如何,还是该寻个时辰同她解释清楚,至少让她明白你当年没有负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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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政殿。混沌天地间,雷雨交织,无尽滂沱的雨砸落在青石板面,亦砸落在跪于同政殿外跪着的齐王身上。
少顷,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