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闻祁话音落下,殿中有片刻寂静。
风间琉栩微眯了眼:“你下的毒?”
顾闻祁道:“是。”
他自然不会把虞归晏供出来。
风间琉栩骤然冷了语气:“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知晓闻祁因着虞氏一事, 一直怨怼于玄镜, 可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对玄镜下毒,甚至以虞氏与齐王世子大婚威胁于他。
“我很清楚。”顾闻祁脸上波澜不惊, “你们只说答应与否即可。”
风间琉栩还未说话,一直沉默的魏王却是突然开了口:“本王答应。”
风间琉栩沉吟须臾, 到底也应允了, 也或许该说, 即便顾玄镜醒着,魏王与风间琉栩也没有一个人是同意顾玄镜动手抢婚的, 毕竟虞归晏要嫁之人不是旁人,而是齐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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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府慎独轩,闻沉渊神色微沉:“谁动了手!”
下一刻, 他忽地又想起什么, 蹙眉道:“能让镇南王中毒之人怕是不多吧?会不会是镇南王想迷惑我们?”
闻清潇不置可否:“无论如何,不可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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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玄镜出事那日离大婚不过两日之期,惠信帝虽有言语上的含沙射影,但似乎是为了掩盖其针对的意图, 也或许是为了安抚朝臣的心,同时赐下了诸多赏赐,甚至言之要亲自主婚。贤王紧随惠信帝之后, 往齐王府与尚书府赠了不少奇珍异宝,太子自然也不甘示弱,开了东宫金库, 同样两头都送了只多不少的稀奇玩意儿,意为以贺齐王世子新婚。
本因着林氏之事而蒙上了一层阴影的尚书府顷刻间恢复了往昔风光。一连两日,散朝后,围上来恭贺的朝臣无数,乔尚书忙到不可开交,却又乐在其中。
朝臣看在眼里,心里虽艳羡得紧,却也晓得这等祖坟冒青烟的好事也不是可以羡慕得来的。数百年来,能与四大世族之三扯上姻亲干系的,也唯有一个乔氏了,想一想齐王世子明知道乔氏二姑娘与镇南王有了肌肤之亲还愿意娶乔二姑娘,各家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不过这些话可没人敢开口,也就心里想想罢了,毕竟那日齐王世子为了乔氏二姑娘险些与当今圣上而翻脸的事还历历在目呢。
就在长安勋贵朝臣各怀心思中,婚期到底是近了。大婚前一夜,按大秦婚嫁习制,这一夜本该是嫡母为新嫁娘嘱咐为人妇的事宜以及新婚当夜敦伦之礼,可虞归晏生母早逝,继母林氏前些时日又闹出了那等子丑事而被休,这件事自然便落到了身为虞归晏祖母的乔老太君身上。
自虞归晏自称神智清醒后,乔老太君倒是没再明里暗里为难于她,今次也是她一到慈安院,便被郑月恭恭敬敬地请进了院子里。
乔老太君精明的目光轻轻落在虞归晏身上,脸上情绪不显,只缓缓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
二姐儿倒是个命好的,早些年分明痴傻了,与齐王世子定下婚期后,却是神智清醒了。只是早前在赏春宴上二姐儿与镇南王一事实在荒唐,不过好在齐王世子未曾追究。
她看着虞归晏,骤然厉了神色:“早些年你心如稚子,年纪也还小,有些话自是不必言说,可明日你便要嫁为人妇了,你母亲不在,有些话,祖母不得不嘱咐。”
虞归晏虽不喜乔老太君,可乔老太君到底是她的祖母,百行孝为先,何况乔老太君此刻也并未为难于她,她万万没有不恭之理。
她微敛了眉目,恭敬地道:“祖母请讲,孙女洗耳恭听。”
见着虞归晏恭顺的模样,乔老太君眼中厉色稍有缓和:“《礼》,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也。行违神祇,天则罚之;礼义有愆,夫则薄之。可知其意?”
虞归晏在大秦这般多年,自然知晓乔老太君话中何意。可她知晓,原身却不知晓,她摇摇头:“孙女不知。”
乔老太君似早知道她会如此说,连眼皮都没掀一下:“生而为女子,当有贞烈守节的美好德性,为夫君守身如玉。被夫君以外的男子看了身子、与之肌肤相亲,那都是不守妇道,是会遭天谴的。男子是女子的天,可再娶再纳,女子却断无以侍奉二夫的道理,若是与外男有了不干不净的干系,那便该自行了结,为夫君留个清白名声。”
眼见着虞归晏脸色一白,乔老太君又道:“你与镇南王一事,既然齐王世子未曾追究,你也便不要再多想,只是今后却定要记得祖母说过的话,你是齐王世子妃,是齐王世子嫡妻,你的天是齐王世子,你也归属于齐王世子,万不可与外男有分毫干系。”
言罢,她略一抬手。
虞归晏便见着郑月与相如分别端了一个托盘上来,郑月托盘之上的赫然是《女诫》、《女论语》、《内训》、《女范捷录》,相如呈上的托盘上却搁着一本不知为何物的书册。她眼皮一跳,只听乔老太君徐徐道:“郑月拿的都是规范女子言行的书,你带回去好好看看,莫嫁过去讨了世子的嫌恶。”
虞归晏看着托盘上的书,没觉得有多欣喜,只觉厌恶。可时代如此,她此刻也不能不接受,她不接受,只会教人觉着她是异类,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