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知香还未归来,雅间外头的喧嚣也未停止,现下甚至夹杂了混乱的尖叫声。
虞归晏眉梢微凝,尽管知香不过是个丫鬟,可一向也是娇生惯养着的,出去了这么些时辰,若是出事了可怎生是好?
思忖间,虞归晏已经站起身往外走去。
客香居声名远扬的原因不仅在于其菜肴,更得益于其清雅婉约的亭台楼阁,自二楼的雅间往下瞧去,清澈的水池拱起错落有致的水榭游廊,正中央更是设有一个偌大的华丽舞台,以供伶人歌舞。
可往常歌舞升平的楼阁水榭上如今却是人人抱头鼠窜,连一向仪容整洁的伶人此刻都顾不得其他,弃了柔美姿态,各自慌忙奔命。楼下,各种物件破碎的砰砰声也不断响起。尖叫声、破碎声此起彼伏,相互交错。
发生了什么?她不过是在雅间休息了片刻,如何客香居便成了这般模样?
虞归晏震惊不已,知香呢?
想起知香,虞归晏顾不得其他,疾步往楼下而去,楼上是雅间,宴饮的餐客较少,可一下了楼,伶人、食客乱作一团。人流中,她根本看不清知香到底在何处,只得提高了声音喊知香:“知香!你在哪?”
耳畔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全然淹没了她的呼声,她也听不清知香到底有没有回应她。
人流如潮水般朝着客香居外涌去,虞归晏夹杂在人流中,被迫地往外而去,可突然砰的一声,客香居的大门自外被狠狠阖上,刚涌到门口的人闪躲不及,被突然阖过来的门撞倒在地,后头的许多人也被波及着撞倒在地。
眼看着出口被堵住,如惊弓之鸟的人们更是嘶声尖叫起来,甚至还有人不甘心地自地上爬起来去扒门。
“姐姐,我们不会死在这儿吧?”
“我方才瞧见死人了......”
“我害怕......”
耳边隐隐的抽泣声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虞归晏蹙起了眉心,她站在人群中央,前后都是人,可一片混乱嘈杂里,她根本瞧不见知香。
因着门打不开,现下人群虽是躁动不安,可到底没再往前涌去,只几人成团地挤在了一起。虞归晏见机,逆着人流,艰难地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处,那处视野开阔,她也许可以在那里看看这群人当中有没有知香。
高处更能瞧清楚,虞归晏站在高处,仔细地扫视了一圈被困在客香居内的人,临近左墙角的灰衣男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隐约记得今日知香着灰衣,与她一般作男子打扮,人群中灰衣男子不少,可她瞧了个遍,也未曾瞧见知香,唯独临近左墙角的男子瞧不见面容。
不再犹豫,虞归晏重新拨开人群,向那男子而去。临得近了,她喊道:“知香!”
那人没有任何动作,不知是未曾听见,还是他根本不是知香。但仅有几步之遥,她也不再迟疑,便走近了那人,轻拍他的肩头:“知香!”
灰衣男子转过身,诧异地瞧着虞归晏。
陌生的五官。
不是!
虞归晏顿时后退一步,收回了手:“叨扰兄台了,在下认错人了。”
那男子没有答话,似乎并不在意虞归晏方才的无礼举动,只又转了身,不再看虞归晏。
灰衣男子的反应过于漠然,可情急之下,虞归晏也顾不得其他,转身往客香居的瑶仙池而去。方才她下楼之前瞧过楼上,并没有看见知香,若是知香没有离开客香居,那便只剩下瑶仙池后头几处她还没来得及找了。
虞归晏绕过曲折缦回的游廊,匆匆行至月门,绕过游廊,正待跨过月门往后头的邀月楼而去,瑶仙池那头突然的声音却令她蓦然顿住了步伐,浑身紧绷。
“属下参见王爷。”
是顾书的声音。
虞归晏搭在冰冷墙面的手紧了紧,绝对是顾书的声音,她不可能听错。她小心翼翼地缩回正要踏过月门的那只脚,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连呼吸声都不敢过大。
不说顾玄镜及他四大亲随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便是潜伏在暗处的暗卫也足以发现如今连隐匿气息都做不到的她,只是恰巧前院的嘈杂掩盖了她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这才没让似乎是刚到瑶仙池的两人起了疑心。
虞归晏僵直着身体不敢动,因为她不知道随侍在顾玄镜身侧的暗卫到底隐匿在何处,也许她一动便会被暗卫发觉。
那厢又有声音传来:“查得如何?”
这次是顾玄镜的声音。
虞归晏呼吸一窒,只听那头顾书便又开了口:“属下派人将客香居围了起来,暂时还未找出刺客。”
今晨乔小姐先是被世子所伤,刚上了药歇下不到片刻,便又有刺客闯入云知殿,刺伤了乔姑娘。他身为暗卫统领,短短不到两个时辰,却是一连两次让云知殿出了事。若是那刺客是刺杀王爷,顾书不敢想,面有愧色地请罪道:“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
站在顾书对面的人并未即可开口,仅是慢条斯理地抚弄了下矮几上的琴弦,断断续续的弦音自他指尖流泻而出。
再普通不过的古琴,在他指尖拨弄下却恍如仙乐鸣响。
少顷,他收了视线,目光定格在一身玄衣的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