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热水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热茶。
红茶的香气弥散开来,耶格尔慢慢回过味儿来,终于不再哆嗦了:“他不会告诉布希娜他们,对吧?”他试探着问方卉泽,“出卖我们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只能陪我们一起死在这儿,对吧?”
方卉泽不语,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耶格尔看向萧肃:“萧,你对叛军的残忍一无所知,这世界上有很多比死更可怕的事情,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们绝不会因为你的告密而放过你,只会用折磨你来报复方,你明白吗?”
“别说了。”方卉泽说,“你想得到的,他都想的到,我们之所以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在这里喝茶,就是他暂时没打算把这件事捅出去。”
耶格尔稍微松了口气,喃喃道:“对,大家都该放聪明点儿……”
萧肃放下茶杯,胸腔里翻腾的气息彻底平复:“我想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你们的研究进展到了哪一步。”对耶格尔:“我想知道你遇到了什么问题,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很快就能解决。”
耶格尔眉端轻轻一挑,道:“我刚刚的话并没有骗你,这你大可不必担心,现在病毒已经培养到第四代突变株,突变基因所编码的蛋白特性非常明显,我想我马上就能通过交叉复活重组出目标变种……”
“我要看你的实验报告。”萧肃打断他,强硬地道,“我要浏览你全部的原始数据,观察你的病毒突变株。”
耶格尔眼神一凛:“这……”
“看过你的上一个临床病例之后。”萧肃指了指隐形门的方向,“我很难相信你口头上说的这些东西,我更加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
耶格尔脸色变幻不定,方卉泽端着茶杯,在氤氲的热气中注视着他的表情,终于道:“给他吧,耶格尔,他是生物学博士,我想你说的这些他应该都能看得懂。”
耶格尔无奈地叹了声,说:“好吧,既然……我也没什么可藏私的,也许两个人的智慧比一个人的强,萧的加入可以带来意外的进展呢。”
“那就好。”方卉泽看了一眼表,对萧肃道:“很晚了,你刚刚退烧,需要休息,这儿的事交给耶格尔,等他整理一下手头的资料,你们再做探讨。”
萧肃这才发现已经是凌晨一点,待在地下太久,他好像失去了晨昏的概念,整个人都混沌了。
“也许该给你再做些检查。”耶格尔附和地说,“你的情况看起来比我预想的要差,萧,你这个病程,需要非常谨慎的治疗的照顾,否则恶化起来会非常快。”
萧肃默然无语,几乎有些想笑,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恶化得这么快么?
方卉泽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有些不豫,对耶格尔道:“明天吧,我会给他这一层的门禁权限,你在的情况下他可以进来,到时候你再给他做一遍全面的检查。”
耶格尔点头答应,方卉泽放下茶杯,推着萧肃离开了实验室。
回房间后,郝运来给他送来了宵夜,软糯好消化的白粥,配香橙布丁和加了小虾仁的蒸蛋。萧肃毫无胃口,但还是强迫自己把它们都吃了。
在ICU的那一幕始终徘徊在他的脑海里,他的潜意识弥漫着某种可怕的危机感。
此时此刻,能够感受到饥饿,感受到疼痛,起码说明他还活着,还是一个生物意义上的人。
坐在桌前,他习惯性地拿起那只紫色铅笔,在纸上涂写着自己的想法。耶格尔一直在做病毒变种实验,那么进一步证实了他的上一个猜测——那个神秘的远古生物病毒,应该就是在这附近发现的,他们在这里修建ELYsion,绝对不仅仅是为了依仗恩古夫的势力那么简单。
那么,耶格尔是什么时候发现这玩意的呢?
萧肃在脑海中回忆着关于他的履历,耶格尔是德国人,出生于上世纪90年代初,少年时期赴美留学,直至2017年博士毕业,加入一个无国界医疗组织,赴非洲援助。
他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发现这种病毒的吧?
从2017到他结识方卉泽,来东非建立ELYsion,中间还隔着六七年,这六七年间他换过几次工作,最长的一次是在瑞典PHENIX,任研究助理。
这不是很奇怪么?手里掌握着如此稀有的病毒样本,他为什么还要忍气吞声待在一个专门替富婆做医美的机构?
一直以来萦绕在心头的疑惑越发凸显——这个样本到底有什么神秘之处,耶格尔不愿公开,去年那两个线人却不惜用生命来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