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州在靖川西北不到两百公里, 高速两小时车程。
才十月中旬而已, 靖川还满目苍翠, 珑州已经是落木萧萧。高架两边的大山呈现出土黄与石青交错的色彩,寂寥,沧桑, 但另有一种迷人的魅力。
荣锐开车,萧肃乐得逍遥,一路举着相机拍摄窗外的美景, 偶尔将镜头转向车内,顺手也拍了两张小警盾同学。
荣锐仍旧穿着那件黑色短风衣,竖着衣领, 戴着墨镜, 与周遭肃杀的景色竟然意外地和谐。萧肃休息时翻看拍好的照片,发现他特别上相, 随手一摁快门, 便是一张不逊于精修大片的硬照。
“我真是圣手啊, 把你拍得这么好看!”萧肃递给他看, 顺便嘚瑟一下。
荣锐接过去翻了两张, 说:“你很会找角度啊哥。”
“过奖过奖, 是你长得好,360度无死角。”萧肃假意谦虚。
荣锐一笑, 举起相机忽然“咔咔咔”摁了几张,自己筛了一遍, 递给他:“看。”
萧肃完全没反应过来,一看照片愣了——荣锐镜头下的他有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侧脸逆着光,所有的线条都被阴影叠上了一层淡色的滤镜,显得分外柔和。眼镜片下原本过于清冷的眼睛似乎也温暖了起来,不再像平时那样沉默,用礼貌的疏离拒绝一切的靠近。
“怪怪的。”萧肃说,不过还是发自内心地赞道,“照得挺好,我都不知道原来我长这样。”
“因为我能看到你别人看不到的一面。”荣锐喝了半瓶水,发动车子继续向前,“哥,你知道吗,其实你挺会装的,如果不是在东非见过你真实的样子,我可能会和别人一样,认为你是个高傲、矜持,养尊处优,和周围的一切都保持距离的人。”
萧肃有些尴尬,淡笑道:“是么,我给你这样的印象?”
“是你刻意给人这样的印象。”荣锐说,“但我一直记得,你那晚握着扳手从车里冲出来,眼镜掉了都不知道,一脸杀气的样子。”
他说:“你的眼睛亮极了,我从没见过那么纯粹,那么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眼神。好像我死了,你下一刻就会用尽全身的力气为我报仇,即使杀人也在所不惜。”
“你那晚的眼睛,比星星还亮。”
萧肃有些茫然,其实他已经有点记不清那晚的细节了,连自己有没有戴眼镜都不记得。
不过他记得自己那一刻的心情,那种……压抑了很多很多年的,想要爆发,想要玉石俱焚,结束一切的心情。
虽然只有那么几分钟,甚至几秒钟。但可能因为足够短,所以足够令人心惊肉跳,铭记终身。
“大概是逼出来的吧。”萧肃再也笑不出来,只能侧过头假装拍摄窗外的山峦,淡淡说,“人到了生死的一瞬,总是会和平时有点儿不一样。”
荣锐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我还挺幸运的,第一次见面就看到了你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视线一掠,瞄了一眼萧肃的背影,说:“是不是因为这样,你才对我格外好,把我当弟弟一样什么都不计较?”
萧肃没有回头,说:“其实是因为你会煮火锅和方便面。”
荣锐龇牙一笑,说:“吴星宇运气真好,他连火锅和方便面都不会做呢。”
“他会吃。”萧肃特别认真地替吴星宇辩白,“如果我妈知道刘阿姨做的那么多补品,七成都被我喂了吴星宇,非打死我不可。”
“……”
车子开进珑州市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半了,荣锐照导航将车开到“袁记火爆川菜”,发现这家生意果然够火爆,工作日下午快两点了,上座率居然还在八成以上。
“怎么办?”萧肃问他,“直接进去问还是……”
“先吃饭吧?”荣锐说,“都这个点儿了,你不饿吗?”
萧肃吓了一跳:“吃这家?”你没事吧?明知道他家肉兔有问题还打算进去吃?
荣锐一笑,指了指对面的饭店,说:“不不,咱们去那家。”
萧肃大大松了口气。
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了,点了几个小菜,隔着一条马路能清晰地看到“袁记”的情形。只见里面人来人往分外热闹,服务员点单上菜都是一路小跑,食客大快朵颐,吃得涕泪齐流。
“待会儿要进去问问吗?”萧肃说,“要怎么问?”总不能直接问“你家肉兔是不是吃了抗衰药”吧?
“不用进去,免得打草惊蛇。”荣锐说,“该查的我都查清楚了,营业执照上的法人叫袁成林,有一儿一女,大女儿叫袁新娣,去年大学毕业,应聘进珑州巧颜的研究组做实验员。他家有一个肉兔养殖场,在北郊,租的是一个倒闭的造纸厂的厂房,除了供自己家饭店,也给周围其他家卖。”
顿了一下,道:“不过那种不腐兔,应该只给自己家用。”
萧肃点点头,这种事肯定越少人知道越好,他们不会把“秘方”告诉其他同行的。
“来这里只是现场确认一下情况。”荣锐说,“吃过饭我们直接去造纸厂。”
两人匆匆用完中饭,驱车去了北郊的袁记肉兔养殖场。谁知那家造纸厂面积不大,围墙却修得极高,上面用水泥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