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霄心头一动,“你觉得是香还是臭?”
秋容皱眉努力思考,最后放弃好好回答这个问题:“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怪得很,幸好你身上一直有股更香的味道,要不然今晚你别想在房里睡觉。”
楚凌霄了然,看来小妻子是不喜欢那味道的。
不喜欢等于不想吃,即最好不吃之物。
经历了数夜的抵(踢)抗(踹)与不动如山,两人如今已能和平共塌。
至少在秋容心情不错,或者忘记撵人的时候是和平的。
显然,今晚原本是忘了的,却因为奇怪的气味,让秋容想了起来。
楚凌霄最后睡到了床榻下的脚踏上。
两人之间,不仅仅是楚凌霄对秋容加深了了解,秋容对他也是零碎记忆加相处的双重熟悉,现在她想折腾负心汉的时候不会自己上蹿下跳了,只需要动动嘴,负心汉就要老老实实听话。
“虽然你挺香的,可味道太乱了,你不睡踏板,那我就去睡了。”
于是楚凌霄就裹着自己的那床棉被下去了。
踏板是特意加宽加长过的,冬日里为了避免冻着主子的脚,上面还垫了加柔软棉绒的皮毛垫子,睡起来还是挺暖挺软的。
只有两个人的生活,似乎缺少了一个热闹的理由,楚凌霄只能给她找来话本子读给她听。
跟前两个世界蜜里调油的夫妻生活相比,这一世堪比冷淡乏味,楚凌霄却无比珍惜,只怕她会倦了厌了不喜欢了。
“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站在门口准备出去的时候,楚凌霄回头看见又坐在窗边椅子上耷拉着脑袋的小妻子,忍不住询问。
秋容头也不回地摇摇脑袋,双眼放空地盯着前面一株结了冰晶的枯树出神。
楚凌霄踌躇,走出去两步,终是忍不住,问:“想不想去得胜楼吃锅子?”
秋容头顶上一双隐形的长耳朵蓦然一竖,嗖地回头目光灼灼盯着他。
楚凌霄无声一叹,“想去?那等我一下,我去给你煮碗安胎药,且喝了再出门。”
秋容高高兴兴地点头。
这般容易满足,还是那样单纯。
美滋滋地喝了“安胎药”,秋容迫不及待地就要出门,被楚凌霄拉着加了件狐裘,再揣上个暖手炉,这才揽着她臂膀带她踏出房门。
秋容扭肩膀,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走路就走路,动手动脚地做什么!”
事关她的安全问题,楚凌霄认错迅速却坚决不改。
秋容不想错过了得胜楼锅子的机会,只能气呼呼地忍了。
楚凌霄也给她带过得胜楼的菜肴,可毕竟路上有一段距离,到家后秋容吃得开心,却在听闻刚出锅时更美味后,就对去得胜楼吃饭这件事念念不忘了。
偏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楚凌霄不敢让她去城里,后来又开始下雪,一直都没能让她愿望成真。
马车颠簸且路滑,一路上走得很慢,秋容一再去掀车帘往外开,搞得马车里暖炉提供的热气根本捂不住。
一阵凉风灌进来,楚凌霄被冷风呛得咳嗽不止,秋容皱着眉把车帘放下,有些别扭,又有些莫名不安:“你生病了?一个大男人,怎地身体这般弱?”
说罢,秋容无意中嘀咕一句:“以前你不是身体挺好的吗?”虽然是个穷书生,却因为长年下地干活,手上有老茧,身体也很好。
楚凌霄用手绢按着唇闷咳,等止住了咳嗽,这才笑道:“娘子怕是没听说过富贵这种病。”
秋容纳闷:“富贵还有专门的病?”
楚凌霄无意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他知道一旦说下去,就要提及二人曾经的贫寒岁月。
他们两人原本是南方某小镇山村里的人,一个是读过些书,却十分倒霉。
每次准备下场参考的时候家里都会有直系亲人去世,被迫守孝。
接连数次,父亲母亲祖母祖父大伯,都死绝了。
大伯娘害怕至极,还不等大伯过完头七,就带着孩子跑回娘家了,村里人也害怕走近了被克死。
另一个则是无父无母,自幼寄养在几个叔伯姑姑家。
等到年纪渐长,秋容姿色显露出来,她大伯就给她找了个给人当妾的路子。
秋容不肯,却被几个叔伯姑姑齐心协力关了起来。
直到出嫁那日,路上遇到了拦路的土匪,秋容就冒险穿一身喜服跑掉了。
两人阴差阳错于山野中撞上,而后就莫名其妙却又水到渠成地走到了一起。
也是因为这样,转世楚凌霄将妻子祭祀后都化成了骨灰,这许多年了也没人察觉。
故乡的人也顶多就是以为这年轻小两口外出讨生活,或许是发达了在某处落户过日子去了,或是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
多的,就无人关心挂念了。
马车车轮压在积雪上,辗压出一道道新鲜的碾痕。他们距离盐城也越来越近。
盐城,钱府
正在拨动念珠诚心诵经礼佛的老和尚眉头一动,若有所觉地睁开眼,一双眼里丝毫也没有一般老年人该有的浑浊昏黄,反而精光湛湛。
回头西顾,良久,老和尚念了一句“南唔阿弥陀佛”,重新闭眼拨动念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