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残叶,只有枣林那边,正是红枣成熟的时候。
楚凌霄抱着陶罐,披着狐裘,脚步散漫地走在枣林里,身后不远处是不放心,非要跟来的倔驴霍青。
楚凌霄索性就让他离远一点,不妨碍他轻声说话:“平安,你想吃枣吗?树梢上的枣还没全变红变干,正是又脆又甜的时候。”
陶罐里的小鬼没有吭声,反而是女鬼秋容又尖又利的声音立刻响起:“呵,我儿的名字也是你这个负心汉能叫的?他就是被你亲手害死的,你还有脸叫他的名字!”
楚凌霄心头一痛,面色更苍白两分,再被风一吹,喉咙处的痒意来不及压下去,登时咳嗽不止。
身后霍青急得连忙上前要劝楚凌霄回屋里去。
也不知道怎么的,老爷这场病怎么也没个好转的迹象,偏又坚持要来小淮山这样的偏僻山头暂住,霍青无法理解,又无力劝阻,只能干着急。
楚凌霄摆摆手,让他退下。
霍青沮丧着脸,做最后的努力,“老爷,你要逛林子就逛吧,这陶罐冷冰冰的,还是我来替你抱吧。”
楚凌霄笑了笑:“这可不行。”至于为什么不行,他却不说了。
霍青重新退到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楚凌霄踱步到一棵枣树下,探手摘了两枚既大且红的枣,继续跟陶罐里的小鬼说话,“平安,你吃过东西吗?爹给你尝尝这个枣。”
女鬼秋容察觉到自己言语能攻击到负心汉,顿时高兴起来,语气里都带着得意洋洋:“我们平安才不需要吃什么枣……”
谁知她刚得意上,就惨遭拆台,小鬼平安弱弱地问:“娘亲,枣是什么呀?又甜又脆是什么?”
女鬼秋容剩下的话都被这不成器的小崽子给噎回去了。
楚凌霄轻笑一声,差点又惹了咳嗽,只能连忙止了笑,“你娘肯定也说不清楚,爹给你亲自尝尝好不好?”
女鬼秋容待要说什么,小鬼就犹犹豫豫地说了个“好”字,气得她在陶罐里叫嚣着要打小鬼屁股。
当然,目前她也就只能嘴上嚷嚷一下,盖因他们母子二鬼被收进陶罐里后,只是睡了一觉,再醒来就发现他们俩都散做了一团分不清彼此的鬼气。
别说打孩子屁股了,就算是分清自己的手在哪里都困难。
小鬼被娘亲大声一骂,觉得很委屈,最后抽抽噎噎地低声哭了起来。
女鬼秋容显然很怕孩子哭,刚才还严厉得各种威胁叫嚣,这会儿却像是被猫叼了舌头,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凌霄皱眉,抚着陶罐温声安慰:“平安别哭,爹现在就给你吃枣,以后爹还会让你吃更多好吃的。”
女鬼秋容拿哭唧唧的小鬼没辙,却能怼负心汉,当即转移目标,不客气地“哈”了一声:“说大话哄孩子,你可真无耻!我们都成鬼了,哪还能吃东西?”
楚凌霄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自腰包里翻出一枚银针,楚凌霄在手指上扎了一下,挤出一点血来,在两枚枣上各沾少许。
随后再将枣往陶罐一处玄妙符纹勾出的一个圆形中间一按,那两枚枣就被送了进去。
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前,陶罐是不能打开的,楚凌霄早在构思符纹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要往里面送东西。
很快,里面就响起一大一小两只鬼的惊呼声,女鬼秋容:“还真能送枣进来?”小鬼就单纯多了,看见真的有个又大又红的东西出现,也不管自己现在就是一团黑气,冲上去就把一枚枣裹住。
很快,那团黑气里就响起嚓嚓的啃枣声,然后是小鬼充满惊喜的声音:“哇这个就是甜呀?我喜欢甜!”
女鬼秋容很是不满地冷哼一声,开口就要骂他,楚凌霄及时劝阻:”娘子还是不要骂他,免得一会儿平安又该哭鼻子了。”
女鬼秋容也挺怂小鬼哭闹的,可都冷哼了,被负心汉劝一下就不说话了,那多没面子啊?所以女鬼秋容又强行冷哼一声,转头对准楚凌霄:“谁说我要骂他了?你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谁是你娘子?!再这样叫,等我出来了,一定把你撕成百八十片儿!”
这几日女鬼秋容跟小鬼在罐子里,被楚凌霄随身携带着,可是听到了外面不少人的说话声。
女鬼秋容也终于成功从两个偶然听见的婆子对骂中学到了新词,现在刚好用上,当然很是自得,再接再厉,准备把另外学到的两个词也骂出来,“你这个死冤家,等上了我的炕,看我不把你的子孙%根给夹成八段儿!”
楚凌霄惬意的身姿骤然一僵,苍白的脸上都无法克制地涌上两片红云。
下意识往后面看了一眼,对上霍青满眼的担忧,楚凌霄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陶罐里的声音除了他,别人是听不见的。
干咳两声,楚凌霄喃喃道:“你怎地忽然说这样的话,到底是何时听来的?”
虽然二人做了上百年的夫妻,那档子事也没少做,可如此粗俗直白地说出来,却是头一遭。
女鬼秋容还当自己是把负心汉骂得羞愧难当,听听,说话都这么小声,每一个字儿里都是满满的底气不足。
陶罐里,一大团黑气发出哈哈哈的大笑声,光听声音就知道她是如何的沾沾自喜眉飞色舞:“我才不会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