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夫人还是唯唯诺诺的样子,这些日子下来几乎是毫不示弱,督主当真是宠极了她。
手心托着镶金边的精致小盒,手指蘸一点樱桃色的口脂,刚要抹上她的唇瓣,却被她忽然一声“等等”打断。
他眸色很深,有股天然的凛冽之气,可烛火之下望向她的眼神却偏柔和,“怎么了?”
见喜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喉咙动了动,大大咧咧道:“要不亲一下再抹?”
方才被他凑近看了一眼就面红耳赤,现下说出这话来竟然脸不红心不跳,梁寒倒有几分钦佩她的意思。
下一刻,唇上一软,滚烫的呼吸落在嘴角。
一瞬的昏沉从他脑海中呼啸而过。
她很快不动声色地退了回去,两手随意地摊在腿上,朝他眨了眨眼睛,“一会儿上了唇脂可就不能再亲啦,我今儿好不容易美上一回,您可别忍不住糟蹋啦。”
梁寒回过神,轻嗤了声。
行吧,是他忍不住,都是他的错。
粉嫩的双唇划过一抹浓丽的樱桃色,霎时间宛若春花绽满人间,她的唇形小巧也漂亮,不是一眼令人心动的美,却有一种温润饱满的娇娆之感。
指腹余下未擦净的口脂,他抹在她微微上挑的眼尾,又是满园春色里一种鲜亮的点缀。
他凝视她许久
,终于还是倾下/身来,在她唇上留下极轻一吻。
她登时瞪大了眼,手掌抵着他前胸,气恼道:“刚说的话您就忘了?”
他抿唇笑了笑,手掌托在她后脑,轻抚她梳好的发髻,叹了口气:“不是忘了,是没忍住。”
见喜:“……”
天底下最好看的男人对她说出“忍不住”三个字,即便是再冷硬的一颗心也能瞬间柔软下来。
何况,她也不是真的恼他。
指尖挑过发髻两边的珠链,他有些好奇地问她:“我没有给姑娘梳过头,发髻编起来难么?”
他一向审美极好,却也仅限于首饰、衣裙的搭配上有些看法,从未有过真正上手的时候。
见喜想了想道:“看是什么样的发髻吧,宫女们平日梳双螺,那个简单,可宫里娘娘们的发髻太过繁复,尤其是册封那样的大日子,一两个时辰都未必能梳好。”
他眸光黯淡下来,缓缓道:“往后,我给你梳发如何?”
见喜噗嗤一声笑了,“您不是让妃梧姐姐给我梳头么?怎么,自己也手痒啦?”
取笑他的同时,还不忘再挖苦一下,“您一边是日理万机的司礼监掌印,一边又是东奔西走的东厂提督,哪有功夫给我梳头啊?怎么,您每日寅时起身,还得将我唤醒,梳了发髻再去早朝?您能干得出这事,可我整夜被您折腾得要死要活,我可起不来。”
他揉了揉她后脑的碎发,的确有种替她绾发的冲动。
他的姑娘,每一根头发丝都要是他的。
旁人将她的头发握于掌中,他心里便有种怪异的愠火在心底烧灼,即便是妃梧这样的女子也让他不大痛快。
这些心思见喜自然猜不到,只觉得他今日的大袖颇有些清逸脱俗,忍不住将脑袋钻进去打探一番。
瞧见那一截清瘦白皙的小臂,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舌尖一勾,在他腕子上舔了一口。
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抬起头,笑吟吟道:“厂督,从未见您穿这样的袍子,真好看!我是嫁了个什么神仙。”
她眨眨眼,拉着他衣袖,故意逗他:“您是怕穿蟒袍出去太过引人注目,还是因为要陪我,所以才换这一身新衣?”
也许是后者吧。他笑了笑。
从前也同厂卫一样穿飞鱼服,后来执掌司礼监后又着蟒袍,即便不像普通宦官那样,常年摆出一副弓腰驼背的姿态,可这具残破之身用了十年,无论是外形还是骨血里,大抵都会与正常男子有些不同。
可他也想像正常的男人一样,陪自家小娘子逛街游肆,听不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词,也没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旁人兴许还会艳羡她,夸她眼光好、有福气,她也会高兴的是不是?
或许换一身衣裳,也能换一种身份,换一种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