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府门前猛地收紧缰绳,他将她抱下马来,一路疾行冲进主屋,只冷冷向身后长随撂下几个字:“备水,凉水。”
底下人不明情况,只瞧见他一双漆黑凤眸中怒意深沉,眼尾潮红,襞积上水波纹翻卷出排山倒海力量,瞬间将整个提督府笼罩在无边寒意之中。
长栋派人将木桶抬进去,里头注入冰凉井水,却不知梁寒究竟想做什么。
跟随他日久,长栋很清楚他身体,一受冷很容易伤寒侵体,若是再泡了凉水,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督主还有别吩咐么?”长栋忍不住问。
隔着一层雕花屏风,只瞧见影影绰绰人影,大氅里钻出个毛茸茸脑袋,拉着督主衣袖,口中喃喃:“厂督……小虫子在我身上爬……”
长栋瞪大了眼,心口一窒,紧跟着听到里头一声冷喝:“滚出去!”
他再不敢多问,忙躬身道了声是,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衣襟被她啃得差不多了,里面红痕点点,牙印斑斑,他无奈地吁了口气。
浴桶里水寒意凛冽,数九寒天深夜从水井中打上来水,无论如何也能让人镇定几分。
他一手提着她,也不管衣裳鞋子还穿在身上,不由分说地扔进去,溅起水花犹如竹筒倒豆子般洒了一地。
她嘴里胡乱嘤咛着,像孩童攀着桶沿挥舞臂膀,可身上袄子穿得太厚,沾了水一层层地往里渗,很快有了重量,将她扑腾双臂慢慢压制下去。
身上温度本就异于常人,再加上药力作用,浑身热气全都被调动起来,将她所有意识逼仄在最拥堵角落里。
仿佛坠入冰火两重天,眼前一片迷蒙,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
她贪恋这样寒凉,可这还远远不够!
身上每一处毛孔,每一根头发丝都止不住地震颤。
她眼里蒙上一层泪光,晕乎乎地去寻他手,他站在她面前,将心里痛隐藏起来,就这么冷冷看着。
残存意识狠狠推着她向前,一定要寻到可以停泊水岸。
他是她岸,却是费尽心力也抓不到岸。
她痛苦地揪着脸,声若游丝,软塌塌地落在他心上:“不要冷水……不要冷水好不好?”
他沉默半晌,眉眼中似乎只有漠然,“那你要什么?我吗?”
他哂笑一声,我能给你什么?
豆粒大泪珠从她眼尾滑落,她难受极了,苦苦哀求他:“凉水不好,肚肚会痛……”
他负在身后十指狠狠掐进肉里,闭上眼睛,将一些不该有情绪通通剔出体内。
再缓缓蹲下身,冰冷指尖触摸她脸颊,柔声道:“让我杀了你好吗?厂督刀很快,不会有痛苦,来日我会为你报仇,将给你下药之人千刀万剐。”
她拼命地摇头,用最后力气攥紧他手,低吟出声:“见喜不想死……想要厂督……想要厂督抱……”
心内狠狠抽痛了一下,他抹去她眼角泪,斑驳,滚烫,在他指尖慢慢灼烧,比针刺和拶指还要难熬。
她清醒而鲜活时候,他甚至可以拿她不认识勉子铃来同她逗趣,看着她欲哭无泪,才能熄灭他被她忽略无视所燃起那点心火。
可真走到了这一步,却让他在平静面目之下,身体犹如乱石穿空、惊涛拍岸。
怕她失望痛苦么?
他自嘲地笑了下,自作聪明这么些年,到最后还不是轻易被人拿捏。
她身上灼热难解,慢慢地连木桶中凉水都有了温度。
他终于压制不住心中酸楚,抬手将她从水中捞出来。
“啪嗒”一声,水汪汪衣袖里掉出来一个红衣裳面人儿。
他躬身从地上捡起来,放在手中细细端详,眼中有一缕光芒闪过。
这是他吗?
他是不愿意承认。
即便这样眉眼唇鼻确与他有一两分相似,可看起来也太过愚蠢。
大半夜不睡觉,到锦衣卫衙门去,难不成是就想给他送这个?
他唇角牵起一丝凉凉笑意,才看了一会,她手臂已经环拢上了他腰。
他无奈转过头,将她放好,用冰凉指尖去褪下她湿透衣裳,露出一段玉雪玲珑,他抿着唇,或许已经避无可避。
目光从她弹润腰肢划过,用方巾一寸寸地擦过去。
脚底下湿漉漉一片,已经没有一处干净地方可以站人。
他只好将她抱到床上去,用棉被盖住光洁身子,可盖一半,她便伸手掀开,再盖上,再掀开,仿佛不厌其烦。
她脑海中一片混沌,从水中出来之后,身上灼热以一种野火燎原之势无限蔓延,呼吸在一瞬急促起来,未等他将她擦拭干净,便不顾一切地将扑他在身下。
她喜欢他身上淡淡檀香味,更无比炙热地追逐他身上凉意,不由分说地将自己与他紧紧相贴,借此缓解快要支撑不住、冗长、熏蒸一般燥热。
被桎梏在喉咙里吟唱缓缓释放出来,身下人沉默也没有阻挡她热情。
樱唇落下之前,她在迷迷糊糊间找到一些意识,湿漉漉杏眼半阖,哀哀地望着他,“厂督……我能不能……”
他能怎么答呢?
或许就像太后说那样,和他在一起,等着她自始至终都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