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官夫人闻声推开大神官的房门,进入房间。
达霍尔头顶的花白头发似乎更少了一些,脸上也更加沟壑纵横,他坐在一张矮几跟前,伸手揉了揉眉心,露出一副熬夜之后的疲态。
“您还好吗?”
大神官夫人习惯成自然地先关心一回丈夫。
达霍尔双手依旧捏着眉心,轻轻地点了点头。
“索兰刚才来找了我。”
大神官夫人见对方如此,便试图切入正题。
“他说您近来无比忙碌,因此尽量不要我来打扰您处理公务。”
达霍尔眯了眯双眼,嘴角上扬地说:“哟,这孩子竟能提出这么贴心的建议?”
大神官夫人点着头说:“经历了一回挫折,索兰比以前成熟不少,开始懂得体谅亲人了。”
达霍尔转向夫人:“那夫人来是为了……”
大神官夫人一字一顿认真地说:“是为了府里少了三名侍从的事。”
达霍尔的脸顿时沉下,一言不发,紧盯着自己的妻子。
大神官夫人不理会他,继续说:“您也知道,我一直都不是一个慈悲的主人,我从来都不知道关心侍从和……奴隶们的福祉,艾丽希下令让我释放所有奴隶的时候我是打心眼不乐意的,可是我现在却觉得她当时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
达霍尔没有吱声。
“人和人待久了,总是生出一些情感。”
大神官夫人继续往下说。
“就像是府里那些侍从,你把他们当家人看,他们就也以家人来看待你,而不是一个随意操纵驱使他们的奴隶主……”
说到这里,大神官夫人叹了一口气:“府里少了三名侍从,其中有两人都是您一向用惯了的。”
“侍从中一直有传言,说他们是在进入您的屋子之后,才从府里消失的。侍从们还传说,他们中有人听到了木里玛的惨叫声……”
“大人,您是我的丈夫。我一向奉您为一家之主,自己从来没有过什么主意。”
“可是您教导索兰和艾丽希的方式与后果……我越来越明白,您并不总是对的。”
“哦?”大神官达霍尔终于开腔应答一回,脸上流露出嘲讽的笑容。
大神官夫人在丈夫的积威之下顿了顿,但鼓足了勇气继续往下说:
“索兰和艾丽希……他们原本都是心底纯良的好孩子,您却一直试图让他们追逐名利,六亲不认……让他们忘记这世上曾经拥有的温情。”
“现在他们长大了,而我心里却只有后悔。”
“因此现在我想把我心里的话都对您说出来。”
达霍尔收敛了脸上的一切表情,双眼直视大神官夫人,似乎在等待:让我看看您能说出什么来。
“把那些被您关起来的侍从放出来吧……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
大神官夫人诚实地表达了她的意见——看起来她认为那些消失的侍从,是因为得罪了达霍尔而被这位大神官秘密关押,甚至是处死了。
“或许他们确实得罪了您,但万一罪不至死的话,还请您饶恕他们——”
“如果他们已经死了,请允许他的家人们将他们安葬,让他们的灵魂能够有机会飞向冥界……”
说着,大神官夫人俯身向大神官达霍尔行礼。如果艾丽希与索兰此刻还在这里,恐怕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曾经为爱女备下了三十多名“活人血条”,曾将生命看作是一件件消耗品的大神官夫人。
大神官达霍尔一直凝神注视着他的妻子,但是眼里却没有夫妻之间的脉脉温情,相反,他像是一个陌生人般望着大神官夫人,待到对方说完,达霍尔的嘴角忽然飞快地上勾,露出相当诡异的笑容。
“夫人,您知道那三名侍从……他们是怎样得罪我的吗?”
达霍尔将手一伸,轻轻松松地取下某一件东西,把它往面前的矮几上一放——
大神官夫人一见到这情景,顿时整个身体拼命向后一缩,同时伸手捂住心口,不可控制地发出一声尖叫。
她脸上似乎因为恐惧而变形,脸上的五官似乎都挪了位置——眼前这副景象给她带来的恐惧已到了极点。
她终于知道了那些侍从在进入大神官的房间之后必须消失的原因。
偏偏矮几上放着的那枚,大神官达霍尔的头颅,竟还抬起眼皮,冲她笑了笑。
“就是这样——”
达霍尔的头颅望着夫人说,“他们不巧见到了我这样休息时候的样子。”
“是,木里玛那次我确实是大意了,竟然让他出了声,还让别人听见了。”
“但以后不会了——”
达霍尔笑得很随意。
此刻大神官夫人凄厉的尖叫声似乎能够掀开屋顶,但是大神官这座在孟菲斯城中占地甚广、连绵不断的宅院,却与这寂静深夜里的其他房舍一样,保持着安静,没有半点异样。
这间屋子四周似乎拥有阻断声音的屏障,将一切声响完全控制在特定空间之内。
“夫人,您是我达霍尔最亲近的人,难免时不时进我的屋子,见到各种这个世界的人不常见到的各种景象。”
“那就干脆请夫人也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