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埃及边境,阿西乌特。
下埃及对上埃及的禁运已经生效。河道上每天都有下埃及的船只巡视,道路同样被封锁。执行封锁的士兵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法老的命令:“一粒小麦都不能运入上埃及境内。”
然而边境小城,不可能分得如此清楚严格。
有些人家住在上埃及,但是家族亲友却在半天路程之外的下埃及。
下埃及能够换到粮食,少不得想要偷偷往上埃及自家亲戚那里送一些。
除此之外,更有些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想要将大批粮食小麦偷偷运如上埃及,从上埃及人那里换取黄金与珠宝。他们妄想着借此获取惊人的财富。
于是,阿西乌特城外,下埃及边境那一侧,下埃及的守军将擒获的运粮者,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亡命之徒,一律枭首示众。死者的脑袋被高高挑起,挂在木杆上,身体却被抛入大河喂鱼。
阿西乌特人无比痛心地看着这一幕,既是为了其中有他们的家人亲友,也为阿西乌特城那黯淡的前景——存粮已将近见底,且最近这段时间恰逢洪水泛滥的季节,无论是大河还是支流,都是浊水滔滔,无法捕鱼。
再这样下去,人人都要饿肚子。
阿西乌特城里不止有上埃及平民,也一样有下埃及的探子。
他们或许曾经是法老派往上埃及各处的官员,学会了当地口音,了解当地人的心理,在得到法老的命令之后,摇身一变,成为上埃及“本地人”,用尽挑拨离间之能,要撼动阿西乌特人的心境,让这个位于边境上重要的贸易中转和补给站,政治倾向迅速从底比斯转向孟菲斯。
这种挑拨一开始是有些效果的。
毕竟探子的口才不错,一开口就是滔滔不绝:
“以前那个女人没来咱们上埃及的时候,这时节哪里需要担心粮食。存粮不够了就伸手向法老去要,法老为了他的脸面多少会给一点儿,不会眼看着咱们饿肚子。”
“可是现在……”
“那个女人只管自己待在底比斯,不到其它诺姆来,咱们哭得再响,她能听见不?”
“那个女人”,自然是指艾丽希。
阿西乌特人却普遍对艾丽希印象不错:“可是……‘第一王妃’曾经救过咱们全城的人,现在是法老在针对整个上埃及,我们也不能……全怪在她头上吧!”
“再说,如果没有她,阿西乌特也不会有现在的‘议事团’,城里的事,还不都是贵族老爷们说了算?”
艾丽希在底比斯建立的“议事”制度,也同样传播到了阿西乌特,让原本沉闷的城市面貌一新,更多的人参与到城市的决策中来。
“可咱们现在不还是在饿肚子?”
探子讽刺了一句,阿西乌特人立刻都低下头。
一粒麦子难倒英雄汉,吃不饱肚子,人们就算是有一千个一万个心想要为艾丽希辩护,也是白搭。
最终那探子占了上风,他笑着说:“总之,还是不要盲目信任那个女人,别她说什么你们都听,她引导你们信奉什么神明你们就都去崇拜,万一那是邪神……”
这时,只听远处忽然有雷声滚动,接着是轰隆一声劈下——
人人眼前闪过一道无比耀眼的电光。
待到所有人都醒过神,鼻端顿时都闻到一股焦糊味道。来自孟菲斯的探子头上似乎有无数电蛇上下乱窜,他头发多数被烧焦,脸上一团焦黑的烟火色,眼神直直,似乎在懊悔他为什么要信口开河,指责一位他不了解的神明是“邪神”。
随即人人耳边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声:“牛粪!”
来人自然是战神神使南娜,她随身带着几枚艾丽希送给她的“放电”,正好在这个孟菲斯探子身上小试牛刀。
“各位,我是战神孟图的神使南娜,是奉阿蒙神祭司艾丽希大人之名,到阿西乌特来的。”
阿西乌特人听见“战神神使”几个字,慢慢醒过神,纷纷问:“您是要带领我们挑战法老的士兵,从他们手下抢粮食过来的吗?可是……已经有不少人因此被害……”
与遇害者沾亲带故的阿西乌特人顿时都流下眼泪。
南娜扫视人群,放缓了语气,尽量柔和地说:“我不是来带领你们从法老手里抢粮食的,我来,是为了协助阿蒙神祭司艾丽希大人完成阿蒙神对所有上埃及子民的承诺。”
“她在神前立誓,将要授食予饥,授水予渴……从不作恶的人们啊,阿蒙神从不会坐视你们的苦难。”
阿西乌特人的精神纷纷一阵,刚刚从雷劈中缓过来少许的探子却心里发懵:上埃及没有产粮区,神的祭司拿什么来“授食予饥”?难道是……神力真的在帮助她“画饼”充饥吗?
却见南娜解下背上背着的一袋麦种,大声说:“拿去——”
“将它种植在你们能想得到的任何地方,三天、三天之后,你们就能得到想要的粮食!”
“任何地方?”
“三天?”
阿西乌特人望着手中被分到的那一把略带金黄色光泽的麦种,心中都在想:这真不是在开玩笑吗?
南娜却很肯定地点头:“是的,门前,后院里,灶台跟前,床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