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西乌特的街道上出现旷世难遇的奇景——
那枚高悬于街道上方六七十腕尺高的方形巨石,与地面之间,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条不太明显的光柱。光柱之上却镶嵌着几枚晶莹闪亮的小型光点,这几个光点非常显眼,叫人一望便知。
这条隐形的光柱原本是笔直向上,直冲云霄,稳稳托住那枚巨石。
但此刻,光柱却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扭曲。它开始向右侧弯曲,渐渐成为一条弧线。弧线顶端的巨型界石也跟着向一边倾倒,但倾角还不大,界石一时半会儿还牢牢贴在光柱顶端,不会直接落向地面。
造成这种改变的正是艾丽希。那枚浅淡光柱上镶嵌着的小型光点其实是她具现出的直角齿轮。按照“相似律”的原则,只要她施用咒法,就必然带来相似的结果——将力量扭转。
因此托举着界石的那一股无形的力,无论它是什么,来源有多么诡异,在艾丽希面前,此刻都不可避免地发生变化,被不断扭转。
此刻艾丽希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咒法上,适才她通过森穆特从赫梯王子卡尔夏那里“借来”的自信,连同她自己的一起,已完全化为强大的精神力,附加于“相似律”之上。
这种精神力似乎渗透于她身体内每一个细胞,大脑中每一个神经元,刚开始宛若涓涓细流,渐渐地汇成河流、海洋,最终汹涌澎湃地离开她的身体,无穷无尽、无休无止。
于是在她的面前,界石下方的光柱被一点点弯曲成了个“U”型,界石被硬生生拉得靠近地面。
虽然它诡异地违背了自然规律,依旧被牢牢吸附在光柱的顶端,没有直接坠落,但它距离地面越来越近,距离地面上原本放置界石的方形深坑,只剩大约二三十腕尺的距离。
在艾丽希身边,卡拉姆正惊恐万状地望着远处沿街道行来的纸莎草人,和跟在它们身后,眼中蒙着灰色云翳的阿西乌特人,他总算想起了早先被他遗忘的事实——
这座为亡者而建的城市拥有一座环形的主街。
早先被纸莎草人引开的生者与亡者,绕了一个圈又对上了他们。
可这想起来的时机似乎有点晚。
卡拉姆心中恐惧,本能地想要张开口大声疾呼。
谁料想就在此刻,似有一股暖流在他心中流过,瞬间抚平了他的恐惧,令他马上恢复了冷静,可以继续招呼身边的卫士和水手,调整工具的位置,对准半空中的巨石,以备这界石在艾丽希的操控下落地之后,他们能够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卡拉姆依稀记得他在萨卡拉行宫时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于是在百忙之中回头看了大祭司森穆特一眼。
这位大祭司大人看起来依旧苍白而虚弱。但他已经不再需要他人扶持,而是稳稳地站在艾丽希身后。偶尔有风拂过,将他散落在额上的棕色头发略略扬起,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和俊秀的眉眼,那双眼睛几乎完全变成纯净的淡金色。
只见森穆特向远处招了招手——
那些引领着阿西乌特人的几十个纸莎草人立即停下了脚步,转身,向跟在身后的阿西乌特人们迎了过去。
眼中蒙着灰翳的阿西乌特人一时竟呆住了,全部停在原地。似乎这座两界重叠的城市直接阻碍了他们的思考,令他们无法做出正常的反应。
纸莎草人来到阿西乌特人的面前,“勇敢”地与他们对峙,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在这些灰色的眼眸和街道上空的界石之间,形成了一道屏障。
这局面却只维持了十几个呼吸的工夫。
阿西乌特人群中忽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抓住了一枚纸莎草人,嗖的一声传来,几乎没有重量的纸莎草人立即消失在人群中。
“擦,擦擦——”
接着传来了响亮的纸张撕裂声音。
瞬间那枚纸莎草人已经形如一小把纸屑,被那只苍白的手向空中一扬,如同蝴蝶般纷纷扬扬地向四处散开。
阿西乌特人像是突然间全都悟了,几十枚纸莎草人,瞬间被掳进了人群。这些纸莎草人都保持着沉默,不能说话也不能呼喊,没过多久就全部变成了一堆沉默的纸屑,飞扬在空中。
可是它们的遭遇被对面的活人看在眼里,紧张的气氛迅速蔓延。
阿西乌特人顷刻间就撕碎了所有挡在他们面前的所有纸莎草人,灰蒙蒙的眼神立即向界石这边转了过来。
阿西乌特人的背后似乎又来了乐队,开始演奏乐曲。只是这乐曲一点儿也不像早先那场“婚礼”时那样欢欣愉悦,而是曲调古怪,风格诡异,让人听在耳中之后心里立即一阵发毛,不断地想起两个字:冥界。
人群尽头,仿佛又出现了那枚埃及人举行婚礼时,由新娘乘坐的轿辇。轿辇上方隐隐约约可见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
那座轿辇距离虽远,但对方似乎已经看清了这边正在发生的事。“砰砰砰”的鼓点响起,乐曲的节奏顿时加快,曲调开始变得激昂,阿西乌特人贴着地面挪动的脚步也随之加快。
他们灰蒙蒙的双眼“凝望”着这座城市的“外来者”们,他们毫无意识,身不由己地大步向前,同时伸出双手,似乎依旧保持着刚才对待那几十个纸莎草人时的姿势,能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