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尤米尔大叫冤枉的声音里,艾丽希高高地扬起嘴角。
“我错怪了你?拥有神性的尤米尔……你不妨解释解释,你是如何能够在遥远的地表感应到地底深处那一丁点儿蘑菇孢子的气息的?”
早先神符尤米尔口口声声自己感应到了生命的气息,若非如此,艾丽希也不会急急忙忙,在毫无准备的前提下深入行宫的地下陵墓。
“我……尤米尔好歹也是一枚神符……”
尤米尔虚弱地解释/抗议,好像神符与蘑菇天生就是一对似的。
“那么,请你再解释一下,为什么先代女王的塑像上……嗯,就是长出蘑菇的那个位置,刚好可以盛放一枚二十面的骰子?”
艾丽希其实早就发现了,在女法老尼托克莉斯那座彩绘塑像的胸前,有一个形状和大小刚好可以容纳神符尤米尔的小洞。按照常理那里应当点缀镶嵌一枚璀璨的宝石,才符合女法老的身份。
但艾丽希看时那里却空空如也,甚至落入了菌类孢子,并在潮湿阴冷无光的环境下长出了菌丝。
而尤米尔作为一枚宝石,也是从当初法老为她制作的那枚彩绘塑像的眼睛位置抠出来的。
——这点类似令她不由得不联想。
“骰子?”
森穆特站在艾丽希身边,似乎听得一脸迷糊:这二十面的骰子又是什么东西?
“我,我……”
尤米尔不再强撑,突然改换了一副谦卑的口吻,向艾丽希哭诉道:
“最伟大、最明智的主人,您忠实的仆人尤米尔寻找您找得好辛苦啊!”
“什……什么?”
这回轮到艾丽希一时转不过这个弯来了。
“之前尤米尔故意出言不逊,慢待主人,都是为了试探……是为了能确定您就是我主,是为了能回到主人身边呀!”
“您果然无比聪颖、无比睿智,您的判断准确无误。我确实是先代女法老尼托克莉斯的专属神符……”
艾丽希:……哦,怕受惩罚就猛拍马屁。不愧是神符。
“我遵从那位女法老的遗愿,试图寻找并辅佐下一位能够统御上下埃及两处王座的女性。”
“我蹉跎了八百年的岁月,才找到途径,离开了萨卡拉的地下陵墓,重入人间……”
艾丽希想起了陵墓里尼托克莉斯身边风化的骸骨。尤米尔恐怕是依靠某个侥幸逃离的盗墓贼离开那深邃的地下墓穴的。
“我又等待了两百年的光阴,才感应到了神的意志,感应到了您的降生……”
“而我又用了十八年的时间,才促成了与您的邂逅。”
尤米尔所说的“邂逅”,竟然是被安装在为她送葬的彩塑雕像上,在她濒死的时候才与她碰面。
“当时您以异于常人的机敏与聪慧摆脱了危难,我便义无反顾地向您出声示意,让您发现我的存在,将我从那里带走……”
神符在那里谀词滔滔,艾丽希听得只觉得滑稽:甭管尤米尔说得有多漂亮,它刚出现时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态度现在是洗不白的。以至于她到现在都觉得尤米尔是认错了人。
“伟大的主人啊,尤米尔不可能认错,您注定是千年以来能重新统一上下埃及,登上王座的女人。”
“这也不正是您的愿望吗?”
心里咯噔一声,艾丽希突然意识到这话被森穆特完完整整地听了去。
她微微侧头,余光扫向正在专心旁听的森穆特,缓缓开口:“可惜我不是能够成为法老的人,我只是一个被法老抛弃、打发到行宫来的可怜女人。”
“不不不,”尤米尔连连否认,“成为法老,是神明赋予您的命运。这无关血缘,也不受身份所限,您只需要去获得属于您的神性……哪怕是您身边站着位格超高的神之祭司,他也不能改变或者是抹杀这一点……”
这哪里是奉承,这分明是挑拨!
艾丽希不得不缓缓转过身,面对森穆特,淡然询问:“大祭司大人,这枚神符的胡说八道你都听见了,有什么想说的?”
她暗中使了个眼色给跟在森穆特身后的南娜。
南娜心领神会,瞬间张弓搭箭,将弓拉满,一枚用于“净化”的黄金箭簇正正对准森穆特的背心。
“没用的,”尤米尔叹息一声,“我的主人啊,神之祭司的能力您暂时无力抗衡。只能考虑利诱,甚至是色/诱一类的方法——您一定可以的。”
——有这么出馊主意的吗?
艾丽希已经在心里琢磨起惩罚这枚神符的办法,只是让它做一枚骰子简直太便宜这家伙了,应该把它拿去当磨刀石、切割石……看这枚“脆弱”的神符是不是还会这么胡言乱语了。
但尤米尔说的她信:以南娜和她,她们两个眷者的位格应当加起来也敌不过森穆特一人。论起武力来也肯定没有取胜的可能。
更要紧的是,数百人被大河泛滥的洪水困在萨卡拉的行宫,搞不好就是没顶之灾——艾丽希不觉得这是个和森穆特起冲突的好时机。
她平静地面对眼前这位褐发金瞳的男人,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