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冽撇下所有人,独自前往曾交战的荒星。
艾茉叶正好也想去实地勘察,被帝冽拎上了飞艇。
元帅显然不如之前漫不经心,他坐在红色沙发上,望着窗外浩渺宇宙,柔软的黑色发丝因气流而微微飘扬。
艾茉叶榨了杯西瓜汁,出来就看帝冽在走神、那双总是充斥着腹黑阴鸷的冰蓝眼眸里,是化不开的浓厚迷雾。
帝冽是个沉重的人,艾茉叶头一次产生这种感觉。
跟她只有短短十八年,顺遂安康的前小半生不同,帝冽的年纪放在地球上,毫无疑问已经半只脚踏进黄土。
那数十年的光阴所累积的厚度,就像一本古老泛黄的书籍,哪怕在黄昏的窗前翻阅许久,当落日余晖演变成皎洁月光,也读不完曲折繁复的一生。
艾茉叶在原处站了许久,直到帝冽回头,瞳眸里映出她僵硬的身影。
“让别人看见,会以为我在罚你站军姿。”
往日的元帅,语气里总是带一点纵容宠溺的玩弄意味,而现在,他的声线不带丝毫情感,冰冷得像是皑皑白雪堆积的冷冽冰山。
看来精锐部队的损失,让他内心深处,不是表现出来的这样无动于衷。
艾茉叶把西瓜汁放桌上,低声问,“我们是去交战过的荒星,还是追寻虫族步伐,追杀摩多蜂?”
帝冽端起西瓜汁,摇晃不算清澈的红色液体。
“玫瑰甜酒,味道很不错。”
“哦。”又在转移话题。
“书也是,很漂亮的礼物。”帝冽看着艾茉叶,难得郑重地说,“谢谢。”
艾茉叶猛地打了个激灵,搓搓手臂,“你别突然这么正式好不好,怪肉麻的。”
就跟往常一样,阴阳怪气两句多好,省得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个想法一出,艾茉叶立即狠狠唾弃自己。
这是被虐出自闭症了吗,还有求着人家别好好说话的?
帝冽品尝了西瓜汁,给出不错的评价,但是兴致不高,一直望着变化莫测的宇宙。
偶尔会有流星群掠过,成宇宙间最绚烂绝美的风光。
艾茉叶坐在一旁直打瞌睡,脑袋跟小鸡啄米一样,伴随轻微晃动,一点一点的。
就在她即将栽倒的时候,帝冽伸手,略有些粗糙的骨节抵在她下巴上。
艾茉叶缓缓睁眼,坐直身体后扶着孕肚。
“还有多远?”
“我们才出发不到两个小时,”帝冽催促,“去房间里睡。”
“不要,我现在精神状态很好,要等着十分钟以后上网课。”艾茉叶强行打起精神。
看她确实没有入睡的意愿,帝冽也不强求。
随后,一个上网课,一个一直看着窗外,谁也不曾开口,静谧的气氛反而让暧昧的气息升温。
艾茉叶不免走神,想起几个月前,星空宴那晚的事。
人生真的很奇妙,每一步路似乎都由不得自己。她以为逃脱了言遂的报复,却又落入另一个深渊里。
望向沉默的元帅,艾茉叶在想,如果帝冽知道,星空宴当晚的人是她,还会那么轻描淡写地,邀请她假结婚吗?
“哎。”艾茉叶突然大大叹气。
帝冽从宇宙中收回视线,“课程很难?”
“没有,只是突然觉得,命运真是复杂。”艾茉叶不敢看帝冽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说,“我们就像被神设定好某个终点,无论怎么走,最后都绕不开结局。”
帝冽不置可否,又问,“小囚犯能不能替我解惑,为什么你会对虫化事件这么感兴趣?”
是心痛死去的士兵,还是单纯对虫化产生学术性探究心理,才让她不顾孕身,坚持要随行?
艾茉叶弱弱说,“怎么说呢,虽然我不算完整的帝国公民,但也希望,帝国能够繁荣昌盛。如果能从源头弄清楚虫化事件,对我来说肯定不是坏事。”
和之前一样,哪怕已经在这个时空待了好几个月,跟许多人有了牵绊,可她依然,对圣罗利迪亚帝国没有任何归属感。
荣耀,发展,未来,她全然不关心,也不在乎,只想买个荒星,能作为自己的容身之处。
而这个荒星,多半会是帝国领域内。要是帝国这个强大靠山都灭了,她一个小女孩还能置身事外,光凭一颗独立荒星生存下去?
只不过……
想起最后爆体而亡的那位士兵,心脏难免像针扎一样,被愧疚羞惭所填满。
见艾茉叶一脸懊恼,帝冽就知道她在为什么而神伤。
“实验室里的事,安妮女士已经报告过。你做得对,我也欣慰于你的理智,所以无需自责。”
假设帝冽本身处于那个位置,同样会希望,研究者们从自己身上获取更多信息,寻找对策,免于灾难的再次发生。
艾茉叶抠着手心,埋头说,“可是,很对不起他。”
“他的虫化不是你造成的,他的痛苦和死亡结局也跟你无关。”帝冽继续说,“你已经成年,不要为幼稚的道德感束缚。不管将来你会成为军医,植物研究者,或是荒星的星主,如果心肠太软,对你,或是对你身边的人,都不会有任何好处。”
良久,艾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