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之象的吴范睁开了他的眼睛,他对着孙权一拜后答道:“今岁,至尊必得荆州。”
听到他所信赖的吴范如此说之后,孙权不禁开心的抚掌大笑起来。
高兴之下,孙权对吴范许诺道:
“若你不欺孤,孤得荆州之日,就是你为都亭侯之日。”
得到孙权这番许诺的吴范,闻言当即大喜。
封侯乃是当世每个男儿的志向,哪怕他的侯爵不是靠战功得来,但只要能封侯,吴范就心满意足。
因为是仪的宽慰,再加上吴范符合他心意的推算,孙权这时的心情好到了极点。
在心情大佳之下,孙权想出了一招妙棋,他正要落子,正好这时殿下有侍者来报,说是公安战报送到了。
在信心十足的时候,孙权就听到了公安有战报传来。
他一下子喜形于色,几乎就要从塌上而起。
孙权看了一眼吴范,他赞道,“卿真神算也。”
而其余是仪等近臣,听到公安有战报传来,他们的脸上也浮现了喜色。
这时满屋之内的人,皆认为这是喜报。
心中欢喜的孙权,急命殿外的侍者将公安战报送进来。
他要看看他的大都督,这次是如何设计破敌的。
甚至此时在心中,孙权已经想好了要给吕蒙什么封赏了。
在孙权的急命之下,殿外的侍者不敢拖延,急忙进来将手中的战报,双手奉上递呈给孙权。
孙权急不可耐的接过战报,细细看了起来。
而就在孙权观看战报后的几息之后,原本一脸快色的孙权,他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铁青。
他那狭长的双眸中正在汇聚着无尽的怒火,他拿着战报的双手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到了最后,脸色已经变得阴沉无比的孙权,气的一把将身前棋盘给推倒在地。
随着无数颗棋子落地开始发出脆鸣声,孙权暴怒的声音瞬间响彻在他的寝室之内。
“为什么!为什么那头鹿不死!”
“为什么!为什么会败的这么惨!”
“为什么!为什么要辜负孤的信任!”
暴怒的孙权,如今就要一只被侵占了巢穴的猛虎一般,他的虎啸声飘荡在整个屋内。
而棋子落地产生的脆鸣声,与孙权的虎啸声交相辉映,犹如在奏响着江东的亡国之曲。
孙权突然暴怒的这一幕,吓得屋内的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哪怕他们再傻,这时也从孙权的话语中,听出了今日传来的这封公安战报,根本不是什么捷报,而是败报。
而且必定是凄惨无比的败绩,才会让孙权如此盛怒。
在怒吼三声后的孙权,还觉得不解气,他拿起手中的战报起身来到地上。
他来到刚刚还在宽慰他会获胜的诸位近臣身前,此时他的语气已经变得极为冰冷。
“汝等不是说我军会大胜吗?”
“不是说糜旸不足虑吗?”
“我军败了!黄盖、蒋钦、二员大将中伏身死,周泰因掩护士卒中箭身死。”
“一夜之间,我军三员大将身死,近万精锐尸骨无存,尽皆化为飞灰!”
“而我军目前尚未拿下公安一座城门!”
当说到最后时,孙权的语气重新又变得狂怒起来。
孙权掌权日久,平日里他自有一番养气功夫,但此刻什么养气功夫都没用了。
一想到己方大军败的这么惨,孙权就感觉他身体中的血液在暴动着,他这时已经完全丧失了冷静。
因战果之惨烈而引起的气愤、因痛失数员大将而引起的心痛、因感觉信任被辜负而引起的悲哀,种种人最不能忍受的情绪,这时都充斥在孙权心间。
这一刻,他想杀人!
特别是当他想起,刚才众人还在说吕蒙会大胜,还在预先庆祝他。
自己也在众人的庆祝中得意不已,孙权就感觉到极为的讽刺。
他自执掌江东近二十年来,还从来没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孙权一双几欲要喷出怒火的眼睛,紧紧盯着跪着他身前的这几位心腹重臣。
他将目光看向了此刻他最痛恨的吴范,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文则,你平日中算天下事多有应验。”
“今日,怎就不灵了?”
“难不成你算得了天下事,独算不了糜旸乎!”
孙权充满寒意的话语飘荡在吴范的头上,想到孙权以往的那狠辣手段,吴范吓得几欲晕厥。
他并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以往他能言必有中,更多的是有一颗能洞察世事的心。
按常理来说,初出茅庐的糜旸对上早已成名的吕蒙,岂有不败之理!
谁知道今日让他碰上了糜旸这個异数。
吴范这时吓得都要哭出来了,没事他去算糜旸干嘛。
孙权看着跪倒在地颤栗不已的吴范,他心中杀意沸腾。
在他要下令,命卫士将吴范推出斩首的时候,他想到了战报上黄盖、蒋钦、周泰三将的死。
想到此,孙权生生压住了心中的杀机。
为了大局,这时绝不能贸然对江东士族大开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