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真的没有,不是诓她。
当年还不是后来人人一台手机的时代,有的偏远地区座机都没普及,罗子青穷得连女儿的学费都凑不齐,哪来的闲钱买手机。
只有关乞山有电话,但仍打不通,持续关机。
谁的话都不信,关姀把陈时予的手腕捏得红了一圈,问不出来不罢休。
天底下哪有如此狠心的妈,全世界都找不出这种人,亲生骨肉还在这儿呢,前几天不还要进门的么,突然抛下不管保准有鬼。
老头儿老太太不知情,连忙劝架,怕像上次那样打起来。
关姀死都不松开,执拗得可怕。
当得知钱被拿走了,老太太登时便上不来气了,一头栽倒下去。
好在还有一个稍微理智的,边上的老爷子最先想到去银行看看,只要钱还在卡上就还来得及。
关姀也猛然醒了,甩下陈时予,三步并作两步找上吕辛的旧身份证、死亡证明、户口本等材料,直奔最近的银行点。她记得折子的编号,上面的好多信息都有印象,要把存折补办回来不难。
那年的银行审查还不严格,不像后来诈骗遍地走,开张卡都堪比审犯人一样要各种资料,补办折子一点不费功夫。
祖孙仨到了银行,工作人员也确实没有过分为难,查证完,只让又开了张直系亲属关系证明,当天就办下来了。
可晚了就是晚了。
当时取钱也不严查的,有密码就行。
折子上空了,十二万多被取得干干净净。
老太太不停地“哼哧”,胸腔剧烈起伏,遭受不住打击,这回真直挺挺向后倒,眼一翻不省人事。
天儿挺应景,关姀背起老太太赶往医院,路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灰蒙蒙的路上,前方薄雾笼罩,细密的银丝穿过关姀的身体,冷意顺着喉咙往下钻,蔓延到各处,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搅成了烂泥。她有些背不动老太太,但不停下来,自始至终不松手。
快到医院了,关姀摔了一跤,“扑通”磕在楼梯上。顾不得痛,她爬起来,重新背老太太上去。
进到里头,爷孙两个抢救的钱都交不出来,医生还是将老太太拖走了,先治疗,账过后再算。
他们被拦在了抢救室外边,护士不让进去太多人。
“大人可以进去,小孩儿就在这里,别跟着了,到里面也帮不上忙。”
老爷子不迭应声。
关姀靠墙站着,身上被淋湿了大半,几缕碎发黏在她脸侧,接连往下滴水。她感觉不到冷,呼吸沉重,跑太快了,胸口里疼得厉害。
不识路的陈时予迟了两步跟上来,也累得气喘吁吁。
关姀没心思再逼问她,空洞呆滞地干等着,肩膀耷拉,仿若泄气的皮球。
在那个时候,国家的养老保险制度还不完全,只有九年义务教育,“生源地信用助学贷款”刚开展试点,还没普及到江北市。
眼下存款没了,家中两个老人退休金又少得可怜,还不够他俩吃药看病的,关姀再有半年就该读高中,上学不免费了。
手上的擦伤有些严重,关姀没知觉,不晓得疼,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身子向下一点点缩,改成蹲着,脑海里冒出两个字。
“完了”。
陈时予靠在对面,没敢上前。
仅止守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