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
皇帝銮驾正式回宫,也许是圆明园呆腻了,也许是天气不那么热了。
军机处众僚自然也回到了他们熟悉的简陋办公地——位于隆宗门的军机处。
这一排平房,是帝国官僚的毕生追求。
即使是值班的小章京,出了宫门也会受到各路大人的追捧。因为整个大清朝最先了解中枢动向的就是他们!
……
而乾隆,则是住进了保和殿。
因为这座宫殿,距离军机处相对较近!方便处理紧急军务。
他很愤怒,眼中几乎喷火。
御案上的4份折子分别来自钱峰、海兰察、李侍尧还有崇道。
两个当事人互相攻讦。
两个旁观者,默默陈述事实,用词谨慎无比。
“混账东西。”
纵然是英明十全如自己,也愣是看不出来谁的嫌疑更大,谁在搅浑水。
“召于敏中、和珅、刘墉。”
“嗻。”
小太监匆匆离开,脚步好似猫一样轻盈。
没过一会,几位大臣匆匆赶到。
刚一跪下,乾隆就烦躁的一挥手:
“都起来,瞧瞧这些折子。”
都是科举杀出来的顶级读书人,一目十行,看的飞快。
饶是他们宦海经验丰富,也被这种离谱的事搞的心头发麻。
和珅瞅了一眼于敏中,恰好被乾隆看到了。
指着他问道:
“你看他做什么?”
“皇上恕罪,奴才一时间懵了。”
……
乾隆居然很罕见的没发火,而是点点头:
“别说你们懵了,朕也有点懵。两江总督和江宁将军互相指责对方通贼,甚至大打出手,还差点火并?”
“朕活了60几年,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等咄咄怪事。”
于敏中突然开口了:
“老臣觉得通贼不可能。或是因为守城期间产生了龃龉,仇恨扩大了,一时间口不择言。”
和珅眼睛一亮,心想老于你可以啊,越老越清醒。
立马接话道:
“奴才附议。”
乾隆转向了一直沉默的内阁学士刘墉:
“你呢?”
刘墉很罕见的没有符合两位御前红人的意见,而是说道:
“臣近来潜心收集关于江南匪乱的一切信息,细思极恐。”
“你恐什么?”
“臣恐的是世人皆知匪首李郁的枪炮犀利,却忽略了他的其他手段。此人做事无所不用其极,擅长交通官吏。或收买策反,或煽动造势。”
……
乾隆一言不发,只是听着。
刘墉继续讲道:
“自从匪首李郁开始活动,周边就陆续发生各种蹊跷、不合常理的事,虽无实据,可臣隐隐觉得是此人的手笔。”
“皇上恕罪,臣斗胆君前言鬼神。先父多次托梦于我~”
乾隆这才有些失态,问道:
“刘统勋说什么了?”
“先父一言不发,脸色焦虑,对我既摇头又叹气。”
保和殿内安静无比,只有殿外的风铃声隐约传入。
乾隆缓缓开口道:
“倒是有几分道理。”
于敏中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他很不愿意看到这种结果,他猜和珅心中也是一样。
皇上本就多疑刻薄,你姓刘的再搞什么鬼神。
以后大家的日子都会难过的。
今天圣心怀疑李侍尧,明天就能怀疑在座的所有人!
你老刘家三代人,都踏马的一个德性。关键时刻假装“忧国忧民”,不顾同僚,不顾大局。
……
乾隆一时间只觉得头疼,对于李、崇二人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
恼火道:
“传旨,李侍尧崇道皆戴罪入京,交三法司审查。”
“嗻。”
这下轮到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的掌门人头疼了。
乾隆冷不丁的又说道:
“你们俩还是应该感谢李侍尧的,毕竟他把和琳、于运和给带出来了。”
于敏中、和珅顿觉口苦,只能托词:
“这都是托了皇上的洪福。”
“不必紧张。江宁城那么大,突围出来也很正常,福长安也随他们一起冲出来了嘛。”
有时候,
语言艺术就是这么的微妙。
总之,乾隆莫名其妙的一番话,搞的二人心里暗自叫苦,这浑水怎么就溅到自己身上了。
……
于敏中突然心中一震,连忙禀告道:
“老臣还有件事,需向皇上禀报。”
“讲。”
“臣的家族100余口陷在江宁,后不知为何,贼酋又释放了他们。如今人在淮安府避难。”
“哦?”
“或是贼酋不知他们身份,故而勒索钱财后,就没有加以戕害。”
“这么说来,李郁此人倒是不嗜杀?”
“似是如此。此僚或是为了收买人心,装出一副大度模样。”
一番君臣奏对,语言艺术含量很高。
若是普通人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