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的人是成王……
他也担心是陷阱,所以派人盯着城门,盯着安置点,盯着附近军营,但是根本就没有调兵迹象……那些禁军,到底是怎么来的?
外面陈大毫无感情的声音还在继续,长长的收入念完,开始念支出。
一样乏善可陈,无非就是柴米油盐,人工地税。
替他包扎伤口的学徒早就停了手,静静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眼中渐渐蕴起泪光。
“……收支相抵……计盈利三万九千六百七十七文,合银三十九两余。”
最后一句入耳,学徒愣了很久,眼泪慢慢涌了出来,布满那张清秀黝黑的脸。
外面,无数压抑的哭声入耳。
褐衣汉子烦躁
不已。
他一个被捉的反贼,一个将要上刑场的死囚还没哭,这群人哭什么?一个账单而已,有什么好哭的!
哭声不歇,屋内重伤的刺客想起自己的处境,也不由呜呜出声。
褐衣汉子终于忍无可忍,喝道:“哭什么哭!”
学徒被惊醒,猛地回头,狠狠盯着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恨意,想将他剥皮剔骨,碎尸万段的恨意。
仿佛有什么努力了很久的、终于要够到的幸福,被他残忍的一脚踩碎了一般,恨的他两眼通红,咬牙切齿。
就在褐衣汉子以为学徒就要一刀戳在他身上时,外面忽然毫无征兆的安静了下来,学徒一惊,几步冲到门口,不出意料的在高台之上,看见了少年的身影,雪衣墨发,仙人一般。
少年的声音宛若流泉,让一个个濒临崩溃的人渐渐平静下来。
“……除此之外,安置点尚有数十万砖石、瓦片、瓷器囤积,因尚未出售故而不曾入账,是以安置点本月盈余实际远超四十两,故从今日起,废除工分制度,此后无论支出,皆以银钱计。
“从明日起,将分批将你们手中的工分兑换成银钱,十日之内结算完成。”
褐衣汉子终于听明白一点,难以置信道:“安置点不仅不靠朝廷养着,甚至还有盈余?”
学徒不耐烦的回头斥了句“闭嘴”,又凝神细听起来。
褐衣汉子只觉得手脚发颤,脑海中不断回响少年上午刚刚说过的话:“……你也不想想,户部如今穷的跟什么似的,打仗靠皇子借,赈灾靠女眷捐……为何还肯每天花这么多钱养着这些灾民?”
若安置点根本不是户部花钱养着的,那他这话,他这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我昔日承诺今已达成,”外面,少年的声音还在继续:“明日我便会向皇上请旨,为安置点重新赐名。”
“这次的事……”少年声音顿住,外面顿时连呼吸声都停顿下来。
学徒紧张的握住拳头,却见少年沉默许久才道:“事不过三。”
学徒长长出了一口气,发软的身体慢慢顺着门框滑下来,坐在门槛上,脸上像是笑,又流着泪,像是哭,又咧着嘴。
好一阵,才抹了抹脸,起身继续替他们上药裹伤。
有同他一样的布衣少年端着碗进来,道:“药好了,你喂给他吃吧!”
学徒闻到气味,不满道:“放了人参?这种好东西凭什么给他吃?”
布衣少年道:“听说这人是伤在王爷手上的。师傅说,王爷心善,若这人伤重死了,王爷心里会不舒服……先把人救回来,要死也让他死在律法之下!”
学徒点头:“说的是。”
端过药碗来喂褐衣汉子。
他们两人的对话,褐衣汉子听得一清二楚,这些人救治自己,竟是担心那个狗屁王爷心里不舒服,愤怒之下,哪里肯吃。
学徒冷笑一声,道:“你若不肯喝,别怪我叫外面的禁卫大哥进来帮
忙,到时候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我知道你们习武之人,想折腾自己身体法子多得是,但我告诉你,你若死了,我只会告诉王爷,你是害怕受刑才畏罪自杀……想给王爷添堵?你死了这条心!”
褐衣汉子张口要骂,却被学徒眼疾手快将药碗怼到嘴上,褐衣汉子狠狠盯着他,几口吞了药汁:他若再不吃,倒真像是拿自己的性命给成王添堵一般……他岂是这般懦夫!
药碗一拿开,便冷冷骂道:“成王给你什么好处,你这么讨好他?”
学徒将碗放到一边,动作粗鲁的替他裹伤,冷冷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褐衣汉子嗤笑一声,道:“你也是蜀人,当官的苦,难道你还没有吃够?他们喝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供自己的锦衣玉食,如今不过给你点蝇头小利,你就忘了血海深仇,为他当牛做马……”
学徒怒目圆睁,喝道:“我就愿意当牛做马,供王爷的锦衣玉食,与你何干!
“我告诉你,莫说为王爷当牛做马,便是做猪做狗,我也心甘情愿!”
褐衣汉子“呸”的一声:“奴才胚子!”
学徒回骂道:“我是奴才胚子,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口口声声是为百姓出头,可你心自问,你们这帮人……”
他伸手一指小屋内的几名受伤刺客:“你们这帮人,扪心自问,手上沾的血,到底是贪官污吏多些,还是平民百姓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