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人的情绪明显越来越激动,点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到时候几千个人一起冲过来,陈硕就算武功再高,能拦得住几个?
林夕抬手。
身后二十宫卫齐齐从背后抽出长箭,点燃上面缠着的、浸了火油的麻布,拉开弓弦。
楚栗大惊失色:“王爷使不得,现在动手只会激起众怒,到时候……”
林夕不理,挥手。
二十支火箭整齐划破长空。
“别停,继续射。”
一支支火箭飞了出去。
草棚被点着,仓库被点着,粥棚被点着,医疗点被点着,装着粮食的车队被点着……
楚栗愣愣看着整个营地被笼罩在火海中。
他们将近一个月的心血,全在这里了。
没了……
他扭头看向林夕,嘴唇蠕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震天的喊声中终于出现不和谐的音符。
“着火了?”
“着火了!!”
“我的房子,我的房子烧着了……”
“我爹还在里面!爹,爹,你快出来,房子着火了……”“粮车着了!粮食都在车上!大家快来救火啊!”
“救火!快救火啊!”
“对救火!救火!”
“救火……快,快快……”
主旋律由“还我粮食”,迅速变成了“快救火”,甚至没有人想过要来找罪魁祸首的麻烦,一个个返身朝家里涌去……
将自己的锅碗瓢盆、破烂衣裳抢出着了火的草棚,抱着所有能装水的器具,疯狂朝河边跑去……
围着林夕他们的人,由几千变成几百,又由几百变成几十,最后仅剩的几十人也不甘的转身投入到救火大业中去了。
安置点内,每个人都在呼喊、奔跑……
一桶桶、一锅锅水从河里运出来,路上洒落大半后,杯水车薪一般泼在熊熊烈火上。
然而房子大多是草做的,虽然这几日时常大雨,但经过一天的暴晒,一点就着,一着就是一大片,灭起来哪那么容易。
却没有人放弃。
“探花郎,”林夕问失魂落魄的楚栗:“听说过群氓效应吗?”
楚栗茫然摇头。
楚栗当然不会知道,林夕也是在投胎之前,才刚好在网上学到了这个词。
林夕道:“人的情绪很容易受到外部影响,尤其这些人,智慧不高、人数众多,加上对自身处境的不确定性,让他们对周围的群体有很强的依赖性和盲从性……属于最容易被煽动的个体。
“都不需要多少逻辑,只需要用激烈的、夸张的、重复的话,就能完成对他们的洗脑,让他们完全失去独立思考能力。
“他们认为对的东西,口头猜忌也能变成言之凿凿的证据。
“他们认为不对的东西,铁证如山都觉得是弥天大谎。
“拒绝接受、拒绝思考、拒绝判断……所以跟他们讲道理,是没有用的。”
所以他今天来,根本没准备讲道理。
楚栗嘴唇蠕动,最后道:“都是下官无能……”
“是挺无能的,”林夕颔首:“能煽动这么多人,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们事前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楚栗猛地一个激灵,这才明白林夕的意思,指着眼前奔忙的人群:“你是说,这里面……”
“不然呢?你们又没有真的苛待他们,他们有什么可闹的。”林夕道:“洗脑洗的这么熟练和隐蔽,想是之前做惯了的,十有八九是巴蜀那帮人了。
“真够没脑子的。”
楚栗愣了愣,手指灾民,问道:“王爷您说谁没脑子?巴蜀那帮人,还是这些人?”
“都没脑子。”林夕并未解释,问道:“账册还在吧?”
楚栗忙道:“在呢,都在的。”
林夕侧头吩咐:“弄两箱铜钱过来。”
……
大火足足烧了一个时辰,从下午烧到黄昏。
营地已成一片废墟。
草棚烧了、仓库烧了、粮车烧了、医疗点烧了、粥棚烧了……
仓库和粮车里的粮食衣物,也都烧了。
全没了,什么都没了。
所有人精疲力尽的坐在地上,满脸都是被汗水浸湿的黑灰,眼神大多是茫然的:为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们只是想要拿回我们自己的东西而已啊!
一道哭声不知道从那个角落响起,然后蔓延到整个营地。
到处都是哭声。
孩子的,老人的,男人的,女人的……
绝望又迷茫。
他们在巴蜀,地里大旱,颗粒无收,朝廷的救济粮一颗都没发到手里,想出去逃荒又被大军拦住去路,只能吃糠咽菜的熬着,熬到梁王被杀,才出了巴蜀,一路跋涉到京城。
和他们一起上路的,一大半都饿死在了半道上,他们靠着吃草根树皮,才一步步挨到京城。
在京城的屋檐底下冻饿了两天,被车拉到这里。
吃到了一年来第一顿饱饭,甚至因为奖励他们给自己盖好了房子,还吃尝到了肉味。
然后他们有了属于自己的住所,风吹不着、雨打不着,顿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