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金瑞医院的重症病房里,现在又添了一张床。
预产期的临近,让那个身高并不高的小姑娘,现在做任何一个动作都越发吃力。
之前,还能照顾照顾床上的病人,现在,连自己照顾自己,都有些为难。
“爸,我自己来!”
看着父亲拎着饭盒推开门进来,黄亚琴挣扎想要坐起来,结果还是父亲亲自扶着,才能斜躺在床头。
棉被下的腹部,现在高高隆起,不知道是不是重量压迫到腰部的神经,不论是起床,还是翻身,现在都异常困难。
“慢点,时间差不多了,应该就是这两天了,大夫说,自己要注意一下!”
重症病房,毕竟不是妇产科,妇科大夫,偶尔来给小黄检查检查身体,还有腹中的胎儿情况,但很多时候,还是需要黄爸亲自去门诊那边跑一趟,特别是预产期的到来。
小黄默默的点了点头,侧着脑袋看着静静熟睡的丈夫,她现在的脸色晦暗,双腮都陷了进去,浮肿的眼皮下,眼窝深陷,有着明显的黑眼圈,看上去非常憔悴,眼中透出一种疲惫和无助。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连镜子都不敢照了,引以为傲的长辫子,因为长时间没有洗,已经油光锃亮,她自己都嫌弃自己。
如果不是肚子里还有着一丝牵挂,她恐怕是第一个精神崩溃的,这几个月,实在是太难熬了。
“需要帮忙么?”
敲门进来的丁大夫,看着李峰老丈人打开一个个饭盒,虽然是询问,但已经开始动手帮忙了。
“这位丁大夫,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呐?”
看着丁秋楠手脚麻利的勾凳子,摆弄饭盒,帮自家女儿批外套,老黄站起身锤了锤腰,有些干裂的嘴唇勉强一笑后问道。
这个问题,他疑惑好长时间了,面前这位大夫,他真的好像有印象。
“对,去年这时候,两会么,我是负责跟车的大夫!”
正好床头柜上,还有今天刚送来的报纸,丁大夫瞟了一眼后,迅速收回了目光。
去年,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一箱箱茅子,把那些年轻人,灌的是咛叮大醉。
“哦,对,我就说嘛!”
对于丁秋楠,黄亚琴了解的可比她父亲了解的多多了,毕竟,去年婚宴时,她也是现场的见证人之一,去年也是受到了重伤,差点没抢救回来呢。
想到了丁大夫的当时脑袋受的伤,小黄忽然一把抓住了丁大夫的胳膊,自己怎么忘了,她的父亲,好像是国外留学回来的,而且别人不敢上的手术,他敢。
“丁大夫,你的父亲,能请他过来么?”
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长时间,黄亚琴真的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只要有一丝机会,她愿意去争取,不能让孩子出生后,就没了父亲呐.
正在摆弄饭盒的丁大夫身形立马停顿住,撩了撩鬓角长长的头发,心虚的低下了脑袋。
李峰的事情,他怎么不会问呢,医院里有电话,像这种救人的事情,她丁秋楠占用电话多长时间去请教都可以,但她的父亲没过来,已经代表了。
植物人是世界性的难题,跟自己当初受到弹片损伤是不一样的,一个是能看见,另一个是缺氧导致的脑细胞受损,现在,没有仪器能检查出来,哪里受损,受损多少,甚至这样的脑细胞,能不能恢复,恢复时间多长,还是个未解的谜。
一旁的黄爸看到女儿紧紧抓着丁大夫的胳膊,一脸期许的看着她,也停下了手中的活。
&t;divtentadv>“你先吃饭,我抽空问一问!”
把拌好的蒸蛋饭放在小黄的手心里,丁大夫帮她扎起了散乱头发,作为大夫,她知道怎么才能让家属放宽心。
黄爸轻轻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后,给病床上的女婿,喂了后厨熬的鱼汤,奶白色,味道很香,有些会从嘴角溢了出去,黄爸都会拿着毛巾,仔细的擦一下。
丁大夫看着这一幕,心情压抑的说不出来,去年,她躺在病床的时候,一直也是爸妈轮流照顾,只是,自己当时是有意识的,面前这位,却一点意识都没有。
“嗯,是饭盒漏了么?”
坐起来吃饭的小黄,忽然感觉裤子湿了,还以为是蒸蛋拌饭的汤汁从饭盒底下漏了出来,还在歪着脑袋看饭盒底部呢,旁边的丁大夫脸色已经变了。
“快,羊水破了!”
“9号房孕妇即将临盆!”
与第一次生产的小黄不同,丁大夫反而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赶忙到门外向着护士站那边喊话。
屋内的小黄一手拿着铝饭盒,一手还捏着勺子,很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老黄也紧张把喂女婿吃饭的活放在了一边,他是经历过两次的,知道羊水破了后,第一时间该干嘛。
“别,再让我吃两口,我怕进产房没力气!”
看着父亲要拿走手上的饭盒,小黄着急,又挖了一勺米饭,塞进了嘴里。
护士站那边,早就知道,这边的情况,听到丁大夫喊出即将临盆,立马三四个护士就冲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把小黄往楼下产科搀扶着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