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出一个笑后,盛珵没说什么,终止了通话,盛绪猜,他大概会先让几个老人宽心,然后再去质询封号的事。
故晋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想象过很多虞文知和盛绪该有的反应。
比如在从未遇见的强压下情绪崩溃,祈求他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比如惊慌失措,立刻联系俱乐部,寄希望于老板可以保他们一次,再比如,他们也可以咬紧牙关,为了所谓尊严,沦落成行业里的殉道者。
但他唯独没想过面前发生的一切。
盛绪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那个人光是听语气,都透着身居高位的威压,甚至在听见全行业封杀时,也只是嘲弄地笑了笑,仿佛普通人眼里天塌地陷的事是那么微不足道。
以故晋粗浅的认知,这些电竞选手认识大佬的途径,无非就是陪人玩过游戏,但下一秒这个念头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哪有人求人是盛绪那个姿态,满脸写着不耐,语气还夹着冷硬。
别说只是打游戏的交情,就连他这个混到潭总床上的人,想要仗势欺人都要捏着鼻子撒娇讨宠,哪怕那点势只是潭总动动嘴皮子的小事。
偌大的训练室一时间鸦雀无声,就连故晋手机对面的潭总都难得地听着这边的动静。
但潭总到底比故晋经得起风浪,他听完那三言两语的对话,将高尔夫球杆束在地上,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向外瞅了一眼。
十七层的高楼足以将B市繁华的夜景尽收眼底,灯光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他俯瞰众生,觉得穿梭在写字楼与柏油路上的行人如蝼蚁一般渺小,碾压即死,而这种感觉,已经伴随他很多年了。
就在不久前,他给老同学去了个电话,说要全网封禁两个人,还要求给电竞行业协会施压,将这两人永久抵制除名,游戏账号也要删除收回。
老同学笑问:“怎么了这是,脾气这么大?”
“惹了我的人,总要给出口气。”潭总也随着笑了几l声,抬眼看向秘书准备好的几l箱薄礼,微微点下头,“顺便给你带了点好玩意儿。”
“没见过比你还护犊子的,你都离退经商这么多年了,这打打闹闹的小事,要我说,你就不该掺和。”
“两个打游戏的小崽子罢了,搞死又怎么样。”潭总翘着腿,靠着沙发,反手看指上那枚翠绿扳指,可能是到了年纪,最近越发喜欢翡翠,故晋这小子倒是懂得投其所好,上月开个粉丝见面会,收了几l百万,转头就买了个扳指孝敬他。
若说长相,故晋不算太出众的,但是知情识趣,很懂谄媚,最关键是脑子还笨,做什么都不成器,也不怕哪天真闯出名堂来跑了。
“我查了一下,那俩人名气可不小,你弄这么声势浩大的,总得给个名头吧。”
“我记得有个小崽子问我算什么东西,呵呵。”潭总皮笑肉不笑,手机摔在地上震得他耳鸣的感觉仍旧记忆犹新。
“哎哟,当众辱骂我们大会长啊,那可得严肃处理。”
调笑扯皮两句,老同学总算是答应了,其实本来也要答应的,毕竟一开始,潭总就准备好了报酬。
“你要电竞协会除名和游戏公司封号得慢一点,要经手一些人,耗一些时间,但全网封禁快,口头一句话的事。”
各大社交平台的负责人惯会察言观色,上面口头意思下来,他们就会照办,到时候无非互联网上猜测议论一阵,再把相关帖子一删,了无痕迹。
到了这时,不管这两个年轻人申诉也好,报警也好,层层推诿下来,也根本找不到责任人,毕竟一开始,只是一句口头要求罢了,没有文件,没有记录,找谁呢。
一耽搁,几l年也就过去了。
“你做事我放心。”
这时直播还没有开始,但其实无论比赛如何,在盛绪那句“算什么东西”出口后,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所以在直播结束那刻,社交平台同步封禁了虞文知和盛绪的账号。
潭总做到这一步,并非完全被故晋哄得神魂颠倒,最主要的,是盛绪挑战了他的权威,不把他放在眼里。
之所以在打室内高尔夫间隙还接听故晋的电话,也是为了亲耳听听蝼蚁被碾压时脆弱的声音。
没想到,对方见了棺材,还是那副不屑一顾的口气,甚至也打了个电话,称之为‘魔法对轰’。
潭总沉沉笑了起来,笑那小崽子不知天高地厚,也笑故晋真被唬的不敢说话。
“我倒是想知道,对方什么职级。”
潭总讥讽的声音给了故晋底气,在故晋的世界里,他没见过比潭总还手眼通天的人。
“盛绪,装什么呢,谁不知道你以前网吧直播出身。”
故晋果然又恢复成那种摇头晃脑,得意忘形的模样,他已经在功亏一篑的刺激下失去了理智,恨不得掏出所有尖锐猖狂的言辞宣泄不满。
“真是小孩子过家家。”冷眼旁观多时的制片人牵动唇角,再次强调,“你知道潭总是谁吗?”
他眼看着故晋还没撂电话,于是逮着机会,立刻给潭总送上恭维,以求日后更为紧密的联系。
这些人都不把一个十九岁少年的话当回事,虞文知却觉得盛绪并没虚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