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玉回到知青点后就拿着换洗衣服往后面的澡房走去,这一次一身酒气的解远洲终于也跟上来了。
两个大男人在赵家喝了不少酒,现在拎着两桶水,站在昏暗的小屋里,解远洲边冲澡边道:“今天这饭吃的,肉没尝几口,倒是喝了一肚子的酒,不过那娄修群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人看上去挺涵养的。”
宋书玉语气淡淡的:“听说在县里电业局上班的,差不到哪里去,和娄国立还是有区别的。”
也是,解远洲笑笑:“说起来我看赵家那小傻子还挺喜欢你的,中午见到胡文瀚,两眼都还钉在你身上,你是没看到赵从军那小子一见她挨着你,就紧张的不行。”
宋书玉拿着舀子的手顿了一下,若无其事道:“一个傻子能懂什么。”
“我也就说说。”
夜里,乡下天热,蚊子又多,一直在帐子外嗡嗡嗡,解远洲躺在炕上翻了个身,他睁开眼,趁着窗外的月光,看见宋书玉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本德文书,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干嘛呢,还不睡?”解远洲坐起身,点亮柜子上的煤油灯,“你要看书,好歹也开个灯行不?”
“我想个事。”
“什么事不能明天想,非要半夜起来想,明儿还要上工呢。”
“我就是想,你说这世界上有妖吗?”宋书玉想到赵香是掉进了小鬼湖,又加了句,“或者……鬼也行。”
宋书玉是一向不信世间有妖魔鬼怪这些缥缈的东西,更别说这些年革命破四旧,即便是在乡下,也已经很少有人敢在明面上提这些东西,可现在,他不确定了。
那天晚上赵香露出的獠牙和尖爪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以至于今天她一挨着他,宋书玉就觉得自己脖子凉凉的。
解远洲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宋书玉问出来的话,他吃惊道:“老宋,你没事吧?别是今晚喝多了,怎么还说起糊话来了?”
就知道问他没用,宋书玉瞥了他一眼,放下书,穿上衣服,往门外走,“你先睡,我出去一趟。”
“不是,你去哪儿?”
回应他的是一声关门声,解远洲撇撇嘴,倒头睡了。
八月末的天,屋外有凉风,有窸窣的虫鸣,莹白色的月光从高高的枝丫间洒落地面。
宋书玉走过胡文瀚的宿舍,出了知青大院,他打着手电筒,脚就像有了自我意识一般,不断穿过麦田地和玉米地间曲曲折折的小道,来到了那片芦苇丛前。
这个点,已经很晚了,他从村里出来时,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大家忙碌了一天都早早睡了。宋书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像个神经病一样来到这个鬼地方。周边是一层薄薄的雾气,除了手电筒打出的灯光,他甚至看不清脚边的草丛,高深的芦苇丛遮住了姣好的月色。
宋书玉越想越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他刚想转过身,就听到耳边传来泠泠的水声,像是有人在拍打水面。
宋书玉心里咯噔一声,这个点了还会有人在这个湖里游泳?想到赵香的怪异,宋书玉壮起胆子,抬脚走过去。
然而当他拨开芦苇丛靠近那黑幽幽的湖水时,却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那是个身姿曼妙的女人,不,宋书玉不知道该不该用人来称呼她,因为她很明显和人长得不一样,她的耳朵像把小扇子,他甚至可以看到上面的骨刺,她站在湖水里,背对着他,似乎是在洗澡,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湖面,身后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
妖?宋书玉皱着眉,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得一个退步,却不想踩到草丛里什么,刺啦一声,女妖立即转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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