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 梅尧白也将夫人请来了书房, 两人关起门来议论。
梅夫人喜道:“老爷,这位庄大人是来提亲的吧?”
她身旁的男子约莫四五十岁,眉间有道深深的刻痕,此时他拧着眉,显得那道刻痕愈发深重, “若是提亲,此前为何没有媒人上门?而且,他也不是一个人来的。”
梅夫人迟疑道:“或许帖上的程大人便是来说和的呢?”
梅尧白:“胡闹, 如此不合规矩,岂是南江庄氏能做出来的?”
梅夫人一急, “那他来做什么?”
梅尧白沉吟片刻, “我也不清楚, 等明日见过便知了,总之,若不是来提亲那便最好。”
“老爷!”梅夫人不干了,“您怎么又说这些?南江庄氏乃世家高门,庄家公子更是年轻有为, 前途无量。如今庄府里更没了长辈压在上头,芷儿一嫁过去就能管家, 我就不明白了, 这婚事有什么不好的?”
梅尧白斥道:“妇人之见!就是因为世家高门, 我才不想芷儿嫁过去!你可知庄府内有多少阴私之事?仅数月前庄家那场热闹就足以窥出一二, 芷儿从小生在小门小户, 又被你我娇惯,性子直率天真,如何算得过那些人?”
梅夫人也不满道:“那您何必巴巴地把芷儿从京里接回来?我送她入京,本就是让二姐帮着相看,您岂不是耽误了她?”
梅尧白:“那不是恩师已病入膏肓,他交代的事,我能拒绝吗?”
……
他们两人这番话若叫程岩听见了,必然大为震惊,他怎么都想不到,梅尧白并不想将女儿嫁给庄思宜。
此时,他正披着外衫坐于案前,将筹办武学的细则又认真梳理了一遍,等他搁下笔再抬头,发现庄思宜不知何时来了他房中,正挽着袖子为他磨墨。
“你还真成精了?一点儿声音都没。”程岩调侃道。
庄思宜夸张地掩袖一笑:“公子这般专注,奴家哪儿敢打搅公子?”
程岩抽了抽嘴角,将桌上几页纸递给庄思宜,“你别闹了,快帮我看看,可有遗漏?”
庄思宜放下墨条,快速扫过纸上内容,道:“阿岩所想已极为详尽,但武学除了识文断字、兵法操练外,我认为还应该添一样。”
程岩:“什么?”
庄思宜:“忠君。”
程岩诧异地看向庄思宜,从对方口中听到这两个字,还真是……奇妙的体验。
庄思宜还当是程岩没想明白,解释道:“创立武学,也是办学的一种,若要办学,就要得到当地官府的支持。如今你我在曲州,自然能让武学进展顺利,但我们一走,继任者未必肯多花费心力。要想武学能够一直兴办下去,实现百年树人的长久之计,就必须得到朝廷的重视和支持。”
程岩了悟,“而本朝历来忌疑武人,也从未办过武学,对此事虽不会制止,但多半会冷眼旁观。所谓‘忠君’一课,其实是做给朝廷看的。”
庄思宜:“不但是给朝廷看,也是给闵省的读书人看,只有在‘忠君’之下,他们才会对武学有更多的信任。”
程岩:“读书人?思宜觉得读书人也会来武学?”
庄思宜淡淡一笑,“梅先生当年可是我曾祖父的得意门生,你当不会有读书人抱着别的目的来武学?但只要他们入学,就有机会转文从武,成为我们需要的一方人才。”
程岩一想,读书人只怕比普通百姓更适宜武学,他们本就会断文识字,对于兵法的理解自然也更容易,如果在进学过程中对行兵打仗产生了兴趣,未必不能成为一名儒将。
他重重点头,“好,那我便添上‘忠君’。”
而要宣扬“忠君”,无需太过直白,只需从四书五经中的诸多文章选一些合适的列为必修,潜移默化则可。
程岩有了思路,很快完善了相关内容,他刚一写完,就听庄思宜道:“我为你出谋划策,岩岩可有奖励?”
程岩抬头,冲他笑了笑,“有啊。”
庄思宜顿时面露期待,而程岩则站起身褪下披着的外衫,问:“你沐浴过了吗?”
在庄思宜点过头后,程岩便缓缓解开了对方的腰带。
庄思宜:!!!
“其实……”
庄思宜本想说“明日还有要事,今夜不如早些休息”,但见程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挑着眼尾看他,竟是少见的风流撩人。他心如火烧,一时间浑身都燥热起来,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
此刻,庄思宜满脑子不和谐的画面,偏生就没想过程岩是否愿意雌伏于自己。
在他迷之自信地纠结,程岩已帮他脱下外袍挂好,而后翻身上床,裹着被子对着墙,看样子准备睡了……
???
“岩岩?”
“明日还有要事,今夜早些休息吧。”
“……”
庄思宜哪里还看不出程岩根本没有他所以为的想法,就是逗他玩儿呢!
他心中好气又好笑,只得几杯凉茶下肚,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可身体虽平复,心中却不甘,庄思宜沉着脸吹灯上床,直接就压在程岩身上,轻咬了一口对方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