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关上门,就听“噗通”一声——程松竟跪在了庄思宜面前。
庄思宜明显一愣,便要来拉程松,但书生的体力……反正,程松纹丝不动。
庄思宜为难地看向程岩,程岩虽也很惊诧,却并未上前帮忙。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程岩知道,程松绝不会无缘无故下跪。
果然,就听程松道:“三郎已经听说,是小庄哥哥为云岚县借来许多粮食,小庄哥哥大义,请受三郎一拜。”
说罢,程松果断地磕了个头。
庄思宜恍然大悟,心中也说不上什么滋味,复杂之余更有一点惭愧。
因为他不是为了大义,只是为了阿岩。
庄思宜再次拉了程松一把,这次程松配合地站起来,便听庄思宜道:“你不必谢我,我借来的粮也只够多撑二十来天。如果没有你哥哥调配安排,稳定人心,没有你们的及时救援,云岚县危矣。”
程松固执道:“可若没有那二十多天,哥哥的压力只会更大,县中的情势会更危机,或许也撑不到我们来,所以小庄哥哥就是三郎的恩人。”
庄思宜还想再说,却被程岩止住,他虚虚一抱拳,“行了,你们二人都有功,我身为云岚县县令,代百姓们谢谢你们了。”
庄思宜和程松互看一眼,同时笑了。
这时,庄棋敲门进来,见他家少爷和程家小公子笑得极为默契,心中不知为何浮现出“父慈子孝”四个字来,又顿觉不妥,心道自己只怕也要步上少爷和程大人的后尘,跟着犯病了……
“何事?”庄思宜问道。
庄棋定了定神:“午膳已备好,请少爷、程大人、程小公子移步。”
其实此时刚到巳时,远不是用午膳的时候。但岩幽军的粮草今日就将送来云岚县,何况县城已开,再不用担心粮食吃紧,加之程岩等人连着两个月没吃上顿饱饭了,因此,午膳也准备得格外早。
何况厨子们也憋了很久,整天不是稀粥就是各种粗粮面饼,如今可算有机会舞一舞了。
程岩微一颔首,对程松道:“三郎,走,哥哥带你尝尝云岚县的美食。”
程松兴奋地应下,还不忘拉着庄思宜,“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地出了门,留下庄棋默默地想:程大人,您家厨子是少爷从苏省找来的,您忘了吗?
席间,程岩得知程松已将海夫子接去京城,颇为吃惊道:“何时的事?你先前的来信中未曾提过啊?”
程松吞下口中饭菜,拿布巾擦擦嘴才道:“去年十二月初,三郎写信给哥哥了,但……”
但战事一起,程岩哪儿还能收到信?
原来二郎程仲回乡后,得知海夫子这两年时常受族人骚扰。程家虽有意帮衬,但涉及海家嗣子之事,外姓人又怎好多说?后来,海夫子彻底烦了,索性将海氏族人挂在他名下避税的田产悉数还了回去,惹得族中人大为光火,便到处败坏海夫子的名声。
海夫子偶然得知,差点儿没气晕过去,还是在程家人的照料下慢慢缓了过来,但终究落下了病根。
程松表情愤愤:“爹娘他们怕我担心,都瞒着我,多亏了二哥偷偷告诉我。哼!那海氏族人如此可恶,夫子何必留在六水村中?我便写信与夫子,请他来京城。”
说完,他高兴一笑,“夫子都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程岩虽不知归还田产一事前生也曾发生过,但也知道在原本的世界中,海夫子同样跟族人决裂了。他心说海氏族人可真够蠢的,以前欺压海夫子一家,把人逼得背井离乡,如今又硬贴上去逼海夫子认嗣子,一见目的无法达成,他们又粗暴地与海夫子撕破脸,简直目光短浅到了极致。
殊不知,若族人们好好敬着海夫子,将来不论是三郎或者他自己,亦或者海夫子曾经的学生们,多少会给他们几分颜面。
这些人,都不用别人去打脸,自己就能作死。
“那海夫子到了京城,也住侯府吗?”程岩又问道。
程松:“三郎帮海夫子租了个两进的院子,离侯府很近,三郎每天都去探望夫子。”
程岩挑眉,“你哪儿来的钱?”
程松:“师父借我的,师父说了,等三郎立下战功受了封赏再还他。师父还说了,武人不但要知兵还要通文,三郎有跟着海夫子继续念书。”
程岩彻底放下心,晁鹏对程松简直没话讲了,估计比亲儿子还上心。
庄思宜看出他心思,笑道:“定安侯就一儿两女,儿子醉心于机关术数,不喜武学,女儿又被侯夫人教导成了大家闺秀,三郎是他唯一的指望,他能不上心吗?”
程岩想想也是,顿时坦然了不少,心道待他日再见晁鹏,一定要好好拜谢侯爷。
饭后,原本程岩想让三郎先歇歇,下午再带他去县城里逛逛,程松却丧着脸道:“三郎只怕歇不了,伍爷爷应该快到了。”
程岩不解,“伍参将来了又如何?”
程松:“如今师父正领兵与幽军交战,等伍爷爷一来,我们便要即刻出发,尽快与大军汇合。”
程岩也知战事紧急,人命关天,不知有多少府县和今天之前的云岚县一样,在绝望中等待救赎。可一想到程松马上要走,还是去那等最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