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空气都安静了,苏清菡停下脚步,转头看过去,却见说话人就站在她三步之遥的台阶上,揣着手炉,下巴微微扬起,看过来的眼神是嘲弄和轻视的,是尚宫宁若兰。
苏清菡并不怕她,冷哼一声,不客气道:“关你何事?宁尚宫管天管地,还能管住我的眼珠子不成?皇后娘娘都没说什么,你倒是来多嘴多舌了,我劝你学一学施尚宫,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心里也要有点数才是。”
宁若兰被她抢白了一顿,气得脸都红了,怒道:“你尚寝局有什么了不起的?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同我说话?你信不信我去禀告太后——”
“宁尚宫!”
斜刺里一个冷冷的女子声音打断了宁若兰的话,她心里一跳,立即住了嘴,开口的人是施月,她警告性地看了宁若兰一眼,斥责道:“口无遮拦。”
宁若兰还有些不服气,但见施月脸色沉沉,她到底不敢多说,只好撇开眼,施月再次看向台阶下站着的苏清菡,道:“苏尚寝,上一回,我与你说过的事情,你为何不听?你的名姓与皇后娘娘冲撞了,当避嫌才是。”
苏清菡掐着手心,眼里十分不情愿,辩驳道:“我取这名字时,皇后娘娘还未进宫呢,再说了,这名字太后娘娘从前赐下的,岂能擅自更改?万一太后娘娘怪罪下来怎么办?”
她说完,反倒埋怨起来道:“施尚宫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谁敢违抗太后娘娘的懿旨?”
她搬出太后来,众人都不敢说什么了,施月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只提醒你这一回,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苏清菡撇撇嘴,眼中闪过不屑之意,施月没再理会她,带着一行人下了台阶,踏着积雪远去了,旁边的易清芸才叹了一口气,对苏清菡道:“你今日这一回,可把两位尚宫都得罪了。”
苏清菡不甚在意道:“你以为我怕了她们?”
易清芸欲言又止,苏清菡与她一道走,口中低声道:“宁若兰算什么东西?施月又算什么?这宫里头还轮不到这两人来做主。”
她停了停,又意有所指道:“也轮不到新来的做主。”
易清芸心里猛然一跳,忍不住抬眼看她,苏清菡却已转过头去,不再说话了。
……
自坤宁宫大门出去便是御花园了,天上一早就飘起了小雪,地上的青砖都被覆盖上了薄薄的一层,踩上去咯吱作响,印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这会儿雪已停了,只是天色还阴阴的,因着要出来逛,苏青霓没让人抬舆轿,只穿着木屐,揣着手炉与楚洵一道走,他换上了一袭深青色的常服,衣衫很薄,看得苏青霓心里都觉得有些哆嗦。
她忍不住问道:“皇上不觉得冷么?”
楚洵微怔,道:“不冷。”
苏青霓略睁大眼睛,猜测道:“是因为皇上有功夫在身?”
“不是,”楚洵顿了顿,道:“朕只是习惯了而已。”
习惯了这么冷着?
苏青霓有些讶异,又看了他一眼,心里不禁琢磨起来。
她的这位夫君,五岁便随了生母去玉泉寺修行,难道说,这么多年来,他的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不过说来也是,楚洵未登基之前,张太妃仅仅是一介庶人罢了,而先帝似乎也并不重视这个儿子,底下的人欺他年幼,再正常不过了。
想到这里,苏青霓不舍地摸了摸自己温暖的手炉,然后将它递给了楚洵,道:“皇上能否帮臣妾拿着?”
闻言,楚洵眉头微皱,没有立刻接过去,而是下意识往身后看了一眼,宫人在十步之遥的位置远远缀着,却是没跟上来。
苏青霓又唤了一声:“皇上?”
楚洵只好将手炉接了过去,他从没用过这东西,只觉得触手滚烫,一点热意自皮肤上传来,渐渐地,将那暖意发散到四肢百骸去了,这种感觉既是陌生,又有些舒适。
楚洵的脚步不自觉顿了顿,从前他总觉得自己是不怕冷的,而在这一刻,十分奇妙的,他竟然觉得有些冷了。
苏青霓看他姿势僵硬地捧着那个手炉,眉心挤出一点褶皱,过了一会,便看见楚洵缩回了右手,只单单用左手拿着手炉。
苏青霓有些奇怪,问道:“皇上,怎么了?”
楚洵抿了抿唇,没说话,实际上是因为手炉带来的暖意,让他突然觉得右手手背上的伤口处,泛起了一点痒痒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苏青霓:皇上,你这是长冻疮了。
楚洵:不可能!朕从来不长冻疮!